平日裏與主子打鬧慣了的紅袂,此時卻無法靠近半步,連開口言語也不能,隻好將求援的目光投向翠綃。
翠綃輕輕搖頭,示意不可打擾。兩人都有預感,主人見過觀棋君子的後果非同小可,且多半與隱世的夫人有關。
二人放下香爐與十三弦箏,悄聲退出,正要掩上門,一隻手從二人中間穿過,“啪”的一聲將門推開。
二人一怔,隻聽有個聲音不耐煩道:“任東籬,你從下午一直悶到月上三竿,也該悶夠了吧!”
翠綃暗叫不好,麻煩上門,身為奴婢的她們雖然理應為主人擋駕……但這個麻煩,似乎來頭大了些啊。
金猊撥開兩婢,哼道:“聰明的就離遠一點,裝聾作啞才是長生之道。”翠綃花了極短的時間在心中掂量一番後,立刻腳底抹油,而心直口快的紅袂早在金猊話語出口時就憑著本能逃開了。
赤炎金猊長驅直入,畫舸內部,雲屏、白帷、香爐、琴箏,典雅之中透著豪氣。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擺飾,經過數日隔絕後重新映入眼簾,欣喜、懷念,還有那一星半點怎麼撲也撲不滅的小小妒火,交織在一起,由目光傳達給畫舸的主人,“喂……你到底是在鬱悶什麼?心事這個東西又不是蛋,孵一孵就會破殼而出!”
可惜他發牢騷的對象完全無動於衷,沉默半晌才冷冰冰懶洋洋地答上一句:“赤炎金猊,我知道這裏對你來說熟得就跟自家的蓬壺閬苑一樣,沒事你自便,有事改天再說,我現在沒心情聽。”
“那你有心情發呆!”金猊在桌邊坐下,揀了個杯子倒上茶,握在手中覺得溫度稍低,指間頓時燃起紅色烈焰,當即煮得杯中之茶汩汩翻騰。
任東籬斜上一眼,懶懶哼道:“你不覺得燙嗎?”
“喲,有閑情逸致看我杯子裏的茶水,說明心情還不是很壞。”
任東籬道:“我的心情從來都不會壞,隻會煩而已。”
金猊道:“那你碰對人了,我長這麼大,從來沒有煩惱的事。”
任東籬道:“是啊,頭腦簡單也是一種福氣。”
金猊哼一聲,道:“非也,煩惱這種行為弱者才會做,有能力就去解決問題,犯不著花時間在煩惱本身上。”
任東籬麵色淡漠語氣冷然道:“是嗎?據說五侯府操控人命,就跟閻羅之神一樣精確無誤,我這裏有一樁買賣,不知道無所不能的赤炎公子你接是不接?”
金猊眼角一挑,欣喜之情溢於言表,心忖:莫非她想通了,打算叫我去幹掉那個殺千刀的觀棋君子陸抉微?嘴上卻道:“五侯府也分等級,我的規矩很簡單,通常都是什麼人配什麼價,不過——也有沒錢照殺的例外。”
任東籬淡淡道:“我對買人命沒興趣,我要你賣一條人命給我。”
金猊一怔,喝道:“啥?!賣、人、命?我沒聽錯吧?”
任東籬手撐下頜,懶懶道:“沒。”
金猊壓住悶氣,問:“賣誰的命,怎麼賣?”
任東籬一字一頓道:“顧——悅——意。但你聽好,有人告訴我,這個人已經死了,所以,我要的結果是,”她挑眉望向金猊,“活生生的人。”
金猊不語。
任東籬別開目光,拿起茶杯道:“怎樣,你能做到嗎?”
出乎意料,金猊道:“好。”
簡單一個字,倒讓任東籬嘴角出現一絲疑惑的弧度。
“你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