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水琥珀笑了笑，“我初中時上化學課，不小心空手碰到高錳酸鉀時留下的印痕，後來其他地方的都淡了，隻有這裏一直留著。”
羅樂此時的臉色已經完全不能用難看二字來形容了，他就那樣看著水琥珀，整個人仿佛突然被點了穴道定住了似的。
水琥珀沒有掙開他的手，唇角含著笑，任他繼續發呆。
許久之後，羅樂終於開口，帶著些許試探，“小雯？”
“老師，你在說什麼呢？”水琥珀笑了笑。
羅樂頓時回神，卻突然醒悟到自己一直抓著她的手，連忙鬆開，“抱歉，我隻是……”
“想到了你的妹妹？”水琥珀了然地看著他。
“……是。”羅樂遲疑地點了點頭，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黯然歎了口氣。
“老師的妹妹是自殺的吧？”水琥珀的語氣突然有些咄咄逼人。
羅樂心不由己，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那麼……為什麼要自殺，老師你知道嗎？”
“我不知道……”羅樂看著她的眼睛，神情怔怔地，感覺自己所有的心神似乎就要被她的眼神吸走了似的，完全不受自己控製。
“為什麼不去問嚴冽冽？”水琥珀的聲音低低在他耳邊響起，羅樂茫然地抬頭看過去，隨即震驚無比地看著她的臉在那一瞬間突然發生了劇烈的變化，臉型一層層地改變，眉毛眼睛逐漸變化成他所熟悉的那一張臉，就像是電影中的特技鏡頭似的。
是羅雯的那張臉。
她就站在他麵前，眼睛裏含著憎恨的神采，手指緊緊扣在他的手臂上，“哥哥，去問嚴冽冽！她知道我為什麼要自殺！”
羅樂一驚之下，驀地起身，瞬間回過了神來。
隻是眼前站著的，分明還是水琥珀，根本不是妹妹羅雯。
剛才的一切，仿佛幻覺似的，在他眼前消失的無影無蹤。
“是你？”羅樂大口喘息，隻覺得渾身疲累。
“老師把我當成了誰？”水琥珀對他微笑，神態舉止極是可親。
“我……”羅樂想到剛才那一幕，隻覺得一陣心悸，隨即連連搖頭，“沒什麼，是我走神了。”
看著他恢複了常態，水琥珀的手暗暗握了一下，隨即抬頭微笑，“沒事就好，剛才嚇了我一跳。”
“我……我還是先走了。”羅樂起身，對她客氣地點了下頭，隨即便匆匆出了實驗室。
水琥珀的目光一直追隨著他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到之後，才微微地歎了口氣，雖然表情很正常，可是眼神裏卻流露出了一絲哀傷的表情。
但是她自己，卻並不曾注意到。
那是嚴冽冽絕對不想在羅樂麵前提及的往事，也是她深埋心底的陰暗秘密。
如果早知道會是這樣，當年她會不會就不會做出那樣的事情？
但是如今，麵對羅樂無心的詢問，她該怎麼回答？
“告訴我，小雯自殺前，有沒有發生過什麼事情？”
嚴冽冽臉色蒼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的話。
是，是因為她故意搶走了羅雯的男朋友，可是……可是她其實並沒有多麼喜歡那個男人，她純粹隻是……隻是好勝罷了。
“冽冽，告訴我。”羅樂依舊沉浸在之前錯認水琥珀為妹妹羅雯的恍惚中，所以他並沒有太過在意妻子此刻的異樣。
嚴冽冽無言以對，左右支絀，“我……並不是特別清楚……”
“你不是說當時跟小雯是好朋友嗎？”
是，她當時是跟羅樂這麼說過，可是那純粹是因為她想要跟他說話，而找出的借口罷了。
她跟羅雯根本不是朋友！
也不可能成為朋友！
“我……”嚴冽冽無言以對，被逼得支支吾吾，一想到那天晚上在浴室裏發生的事情，她就忍不住遍體生寒。
是羅雯！
一定是她來找她了！
“告訴我，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必須要知道……”羅樂猶在問她，可是她卻突然尖叫一聲推開了他，隨即拔腿就跑。
跑去哪裏？她不知道，可是此刻，她無法麵對羅樂。
自從嫁給羅樂之後，她已經很後悔當年的事情了，可是為什麼……
冥冥之中，仿佛有一根看不到的線牽引著似的，讓她沒有辦法抗拒命運的安排。
如果早知道、如果早知道……
她惶張四顧，從畫室裏跑開之後，她也不知道要去哪裏，可是、可是……
那是羅雯！
她眼前一黑，一口氣沒有緩過來，差點當場尖叫起來。
黑色頭發，短裙長靴，笑起來的時候很溫柔的樣子，那個女生……她是、她是……
“嚴老師？跑那麼快做什麼？”女生笑意盈盈地跟她打招呼。
嚴冽冽隻覺得耳朵一陣轟鳴，一顆心跳得飛快，“你到底是誰？”
“我是水琥珀啊。”跟她說話的女生帶著淺淺笑意，一副無害的樣子。
“哦。”她定了定神，可是隨即便再次尖叫了起來。
麵前的水琥珀的臉突然改變，變成了羅雯的臉，站在她麵前的分明就是羅雯，根本不是水琥珀！
“你到底想做什麼？”嚴冽冽尖叫了起來。
為什麼沒有人經過這裏？
為什麼？
“嚴冽冽。”羅雯慢條斯理地開口，“不用叫了，沒有人會聽到你的聲音的。”
“你走開、你走開啊！”嚴冽冽跌跌撞撞地朝後退了過去，很懷疑自己為什麼沒有當場昏過去。
她麵前站著的，分明是一個鬼！
羅雯的手腕上甚至還滴著血，她每朝前逼近一點，那血流下來，就在地上多拖長一分，她舉起手腕給她看，“嚴冽冽，我好疼啊，你感覺得到嗎？”
眼看著她將手腕舉到她眼前，外翻的傷口裏幾乎可以清晰地看到斷掉的血管，汩汩地朝外冒著血，嚴冽冽麵無人色，身不由己地癱軟在地縮成一團，她抱著頭尖叫個不停：“走開！走開！”
可是那帶血的手腕卻搭在了她的肩上，羅雯的臉慢慢地湊近她，臉色蒼白得仿佛紙人一般，“嚴冽冽，你搶走了我喜歡的男人，現在又嫁給了我的哥哥，對他一直瞞著我是怎麼死的，你好狠啊！”
“不是！不是！”她尖叫著，“我不是故意要瞞他的，我是真的很愛他，我要是說了，他肯定不會愛我了……”
“你欠我的，居然還要我哥哥娶你！”羅雯帶血的指尖掐住了她的頸子，嚴冽冽頓時察覺到一陣刺痛。
“對不起，羅雯，當年的事情我真的不想的，我已經很後悔了，你告訴我，我要怎麼彌補你才能原諒我？”她掙紮著想要拉開羅雯的手，可是根本不能挪動分毫。
“沒可能彌補的！”羅雯恨恨地看著她，失血的唇色蒼白而淡薄，她慢慢地鬆開了手，血順著手指尖滴下來，沾在嚴冽冽的裙子上，她的唇緩緩勾出詭異的笑意，“我不會讓你如願的，我是絕對不會讓我哥哥跟你在一起的！”
“你想要怎麼樣？”嚴冽冽大驚失色。
“你搶走了我愛的人，害我自殺，所以……”羅雯的唇角勾出快意而冷淡的笑，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吐出這句話，“我……也會搶走你愛的人……你欠我的，是時候該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