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四章 藝術啊,舞蹈吧(1 / 3)

時間轉眼過了四天。

林林尼克的物資補給由國家物資中心線統一調配,每十天一次補給,由一架小型空航器運載。當裝滿糧食、蔬果、醫藥、日常用品等物質的空航器如期抵達時,駕駛員看到狼藉悲慘的半片餐廳,不由向點貨的廚師送去同情的一瞥。廚師沒什麼悲傷表情,他告訴駕駛員,在餐廳複原以前,所有囚犯都別想在舒適的空間下吃飯。

這段時間,館長木衛二用他獨有的嗓門向林林尼克全體進行了一次道歉轟炸,軍官們則忙著調查、分析、寫報告,交待迎新會突發事故的原由以及它造成的影響和損失。

沒人去推卸責任,知道失誤點在哪裏,可以為後繼的防範作好周全準備。

重傷的囚犯躺在醫護樓裏,雖然舒服,卻要擔心冰臉醫師Hogii的“特別關愛”。無傷無痛的囚犯在獄警的指揮下修補餐廳,按部就班地日常勞作。有一點不同的是,盡管遲了三天,舞訓師依然如約來到林林尼克。

館長木衛二說過,“這是舞蹈的季節”。在濕夏和涼秋親密接觸的這段時間裏,囚犯們除了排期勞作,還肩負著另一項重任——表演。

說起表演,不得不提赤汀穀的另一邊。站在山崖邊沿遠眺,可見遠方密密實實的叢林,或紅或綠,或藍或紫,陰密幽深。

真是諷刺的現實,這邊是高崖、瀑布、深穀和監獄,那邊卻因叢林、小溪、平原而被開發成國家公園——檸檸櫻諦國公園。

每年,盤古各國的旅遊愛好者飛奔來此,他們欣賞原始叢林,觀賞珍奇動物,順便看彩虹。因瀑布激遊而大量升騰的水汽,讓瀑布上空的彩虹格外妖豔。雨後的彩虹與瀑布彩虹相比,隻會顯得微弱和淡慘。不過,也常有遊客不遠千裏跑來這裏卻隻是為了自殺,久而久之,竟使得各國媒體趨之若鶩,旅客在觀賞原始美景的同時,也增加了觀賞自殺的另一道風景。那些找死的家夥被稱為“挑戰自我和結束生命的勇者”。他們看準了位置,縱身一跳,轉眼成了媒體報紙上的“一塊”佳話。

當然,遊客自殺和林林尼克沒什麼關係,遊客們花高額的門票進入檸檸櫻諦國公園,還衝著另外一道風景——由林林尼克囚犯表演的舞蹈和歌劇。

夏秋之間,瀑布水汽量的增加,增強了空氣水珠對焰陽的反射和折射效果,在赤汀穀上空形成天然投影,囚犯在特定區域內表演舞蹈和歌劇,經由水氣的折射和光波的流動投影在高空,猶如天然的立體實影,讓遠在檸檸櫻諦國公園裏的遊客也能欣賞到。

這是公園吸引遊客的奇景之一。自然,表演是有酬勞的,由檸檸櫻諦國公園直接支付給林林尼克監獄。

這座聚集了無數惡跡昭著、極惡不赦囚犯的林林尼克監獄,對遊客而言是一種微妙的存在——隻可遠觀,不可褻玩。

僅憑這一點,對遊客來說也值回票價。

囚犯當然不知道遊客的心理,在他們以為,學習舞蹈表演可以看到美麗的舞訓師,也為他們枯燥的生活增添了不少色彩。

昭搖三人住在醫護樓裏,他們不用到炸爛的餐廳去搬石頭,但有獄警到醫護樓點名巡察,而且,他們要和其他囚犯一起練習歌舞劇。當五百二十名囚犯聚集在運動場時,昭搖、Su、庸解狐在其中充了三個數。

對於庸解狐的出現,賴忍表現出十足的關切,昭搖見他很有照顧病人的耐心,也就將失常二人組丟給他,自己坐到一邊享受短暫的清靜。

坐得不遠,三人的身影依然鎖在他的視線範圍內。

俊冷的表情吸引了不少囚犯,有些囚犯在不遠處竊竊私語,似乎想找麻煩,可隻要靠近一點,狂躁的視線立即送過來,滿是噬血的壓抑。

他這幾天像白癡保姆,對兩個失常家夥的言行疲於應付。Su像隻蟲子吃多了的鳥,整天嘰嘰呱呱問這問那,如果給他架上翅膀,真懷疑他是不是要飛到天上兜一圈再下來。而解狐……嗯,智力退化的唯一好處就是那條滿是皺紋的舌頭消失了,解狐就像懵懵懂懂的孩童,話不多,喜歡撒嬌,對他有一點懼怕,多數時候卻很依賴。對於這一點,他不知該不該高興。

還有還有,他竟然要幫解狐梳頭,這算什麼?

知道那家夥的頭發很滑很順,他以前也拉扯把玩過啊。每次問那家夥為什麼留這麼長的頭發,那家夥總會一本正經地反問:“請問,我有義務回答這個問題嗎?”

典型的庸解狐式反問——乍聽起來溫文有禮,深想下去蠻不講理。

當然,現在解狐是不會反問了,梳頭時,乖乖坐在那兒,聽到他的咕噥,還會抬頭笑一笑,小聲說一句:“喜歡……”

他不明白,“喜歡什麼?”

“就是……就是喜歡……”

就是喜歡?

行了,好了,如果他在這種地方和這種幼稚語言較真,就算他想假裝智力退化也會覺得汙辱了自己的智商。

問冰塊Hogii他們什麼時候能好,那家夥說:“放心,在調釋令沒下來以前,我會負責治療他們。”但那種陰險的表情卻像在說:多好的實驗體啊!

他又試了幾次藥咒,先放自己的血,再放他們的血,你混我的血,我混你的血,為了讓庸解狐乖乖放血,他用光了本來就不多的耐心。到最後,解狐完全不吃他那套了,無論嚇、騙、逗、哄,無一見效,倒是和Su成了好朋友。

真是夠了。

兩人的失格看得他大不爽。可是,他到底在不爽什麼?不爽Su,還是不爽解狐?

交朋友,無論敵友,求的是趣。若是有趣,是敵是友都能帶來興奮和快樂。解狐無疑是個有趣的人,和他在一起可以遇到更多有意思的人;Su也很有趣,憑他那無人可媲的男性盆骨收藏愛好,誰與爭鋒。但這兩個家夥到底什麼時候能正常呢,他還等著Su帶他到瑪媧墳場去玩玩。

Su這個樣子,不但要他迫不得已啟動文明思維,還要持續一段未知長短的時間,真是……大不爽。

從醫師和獄警的閑聊中,他知道迎新會爆炸事件有兩處破壞源,第一處當然是他帶去的圓珠爆炸,這不用懷疑,第二處是壓縮酒桶。酒桶的爆炸不在他計劃內,他也沒有故意去引爆的意思,聽說有人將一截電線纏在壓縮閥上,如果他的圓珠沒有失誤滾落,會不會有其他可能去引爆壓縮酒桶?

監獄裏,除了他們這一路,難道還有其他人意圖惹事?但是沒關係,不管是誰,隻要別妨礙他們找人就行。

他現在要做的事有三件:一,趁住在醫護樓之機,有空間距離優勢,潛進主控樓查囚犯檔案,將Su那晚的行動重複一遍;二,想辦法喚醒Su的正常人格,眼前這個活潑型還是一睡到底比較好;三,治療失憶兼智力退化的J笨蛋。

今晚,無論失格的兩個家夥如何黏黏纏纏,他都要完成第一件事。

忖思到此,恍惚的視線定了定,向不遠處的三人撩去。

在他難得思考的短短時間內,三人身邊又聚集了一些囚犯,有一些似乎是解狐在這裏交的朋友。賴忍背對他站著,不知和解狐說什麼,解狐聽後,琥珀色的眸子慢慢彎了起來,笑嘻嘻的。Su正和一名他不認識的囚犯說話,不停地點著頭,笑容璀璨。

大不爽!

五指仿若花開般旋空一轉,在掌心收攏。昭搖正要走過去,擴音器裏傳來輕微的“嘶”響,運動場前方的高層看台上走出數人——館長木衛二,上尉伊諾、Kola,三名低階軍士,以及三名裝束與監獄格格不入的陌生人。

那是兩女一男,依序站在伊諾身邊。

靠近伊諾站著的女子有一頭銀白色的卷發,及腰長,眼睛與發色相同,膚色白皙,容貌精致,一隻手臂勾在伊諾的臂彎裏,麵對囚犯放肆甚至邪惡的注視,她神態不變,就連眉毛也沒動一下。她旁邊是一名棕發美女,緊身肩帶背心配三分短褲,身材惹火,而且,頭發上掛滿小螺殼,一縷一縷絞在一起。而這位螺殼美人身邊站的……

囚犯們的視線不約而同在兩位美人身上打轉,對第三人視而不見。

因為那人性別為“雄”,虎背熊腰。

“廢柴們,久等了——”獨特的響亮問候,沒人懷疑不是來自木衛二,“這三位——就是將要與你們共度兩個月的舞訓師。”

“哦——嗚——”尖叫響徹上空。

“伊諾,介紹一下吧。”木衛二笑看黑發藍眸的年輕上尉,將現場主導權交給他。

微一頷首,伊諾觸動衣領,打開別在領尖上的擴音扣,下一秒,與木衛二完全相反的溫沉嗓音從隱置的擴音器傳出來:“各位,看,你們看到了,聽,你們很快就能聽到,多的介紹想必不用我多說。你們有兩個月的時間和三位訓師相處,我想……以你們的熱情,一定很快就能熟悉。是不是?”

“是——”

“現在,我很榮幸地為你們介紹站在我身邊美女,她是你們的總訓師,烏利烏利卡婭小姐,風韻猶存。”倏地,伊諾的表情有一刹那扭曲,就像一個隨意談笑的人突然被小蟲子在手上叮了一口。軍人的內斂讓他極快恢複過來,頓了一頓,才又道:“別怪我沒警告你們,這位銀發美人可是非常嚴格的,未來兩個月,你們是否需要接受懲罰以及進行怎樣的懲罰,完全由她決定。”

“大家好!”銀發美人倚著俊美的藍眸上尉,衝台下雍容華貴地一笑。

回應她的當然是刺耳的音波,好在她也沒介意,銀白色的眼睛向伊諾瞥去,似笑非笑。

伊諾苦笑了下,抬手壓下囚犯的狂吼,繼續介紹,“另一位小姐,潘朵,她會是一位耐心的訓師,就算你們是木頭,她也能把你們訓練得轉起來。而這位先生,丁大眼,我想你們最好乖乖聽他的話。”

就憑他的身高,胳膊上高低起伏的肌肉,至少不會是一個任人欺負的角色。

“大家好……”一道怪異的聲音響起,不能說難聽,隻是有點嬌滴滴,有點軟綿綿,有點沙啞的磁性。

倏地,囚犯安靜下來。

剛才向他們問好的人是誰?

五百二十名囚犯,一千四百隻眼睛,齊刷刷轉向剛才被他們刻意忽視的舞訓師——丁大眼。

剛才那句嬌滴滴軟綿綿沙啞又有磁性的“你們好”,竟然出自他的口?!

不看他的人,其實這聲音不難聽。可是,請試想一下:一個線條剛硬、虎背熊腰的男人,就算說話達不到氣吞山河的程度,至少也要像伊諾上尉那樣溫沉動聽才行啊,可這位呢,居然是媲美小少女的嬌滴滴語調,真是讓人腦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