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七章(1 / 3)

三個月後,唐沂泱方才離美返家。遲歸原因,自然不外乎公事,公事。

長安未疑有他,一切生活又回到了原先的軌道:他上班,她收拾屋子,縫她的玩偶;他回了家依舊加班至深夜,她默默地陪在他身旁,不時地替他端杯熱茶,送上消夜。日子平平淡淡,卻過得開開心心。

但歸來後的他,卻開始有了變化。

時常發怔,時常煩躁,時常失眠。

她一切看在眼中,問他原因,他隻搖頭,照舊推到公事上。可偶爾望向她的視線,卻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愧疚,偶爾兩人的細語交談,也多了一分欲言又止。

漸漸地,兩人的相處模式甚至也有了一點一點的變化。他不再在上班時間同她熱線聊天,他不再將公事帶回家,而改在了在公司加班至深夜,他不再無時無刻纏她煩她鬧她,而開始習慣靜靜擁著她,默默無語地摟著她。甚至,他最為迷戀的那嬌語淺笑,也引不起他絲毫的注意力,無法將他從沉思中拉拖出來。

惟一未變的,是他的熱情。

他依舊會同她熱情纏綿,依舊會突如其來地將她扯入無邊無際的激情中,依舊會時不時地故意惹她意亂情迷,一樣的狂野激情,隻多了一點點無法言表的絕望。

為什麼絕望?

她隻將所有的疑問壓在心底,依舊做著往日的穀長安,做她的穀長安。

唐大哥不想讓她知道的,她便不去知道,哪怕在心底已有了幾分的明了。

一切,隨他吧!

平靜無波的表象,似河水,悄悄流到了冬季的到來。

依著往年舊例,每至冬至時節,唐家大宅總要聚會一番,慶祝今年的業績,順便對來年做一番小小的規劃。

今年自然也不例外,且聚會的日子提前了許多,才至十一月份,唐夫人便打了電話來,要兒子周末回大宅。

自然,她也必須回家。

寂靜的夜晚,再也無白天時的笑語喧嘩,濃濃的夜幕籠住了所有。寬闊的樓間長廊裏,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板赤腳踩上去,是刺骨的冰冷,卻微微撫了她有些焦躁的心。

今日並沒有他人來唐宅參加晚宴,唐氏姐妹也沒有來,晚宴上隻有唐氏父母及她和唐沂泱,甚至宴席上沒有一個人說一句話,大家隻是安靜地享用著各色菜肴,品著美酒,安靜得令人詭異。

怎麼了?

她不知道,而另外三人臉麵上的無波無動,讓她也不願開口相詢,隻草草吃了一點,便隨唐大哥離開了令人窒悶的餐廳。

可唐大哥又去了哪裏?在大宅用過壓抑的晚餐,他便陪自己回臥房休息,什麼也沒說,隻靜靜地擁著她,輕輕順著她的長發。

然後,在她稍微迷糊了一會兒之後,睜開眼,便找不到了他的身影。

他在哪裏?

沒有了他在身旁,在這陌生的大宅裏,她總無法安心地休息。

他在哪裏?

默無聲息地尋找在無人的長廊中,她有些焦躁、不安地左右細尋,仔細聽聞兩側的房內是否有聲音傳出,仔細探尋著他的身影。

他在哪裏?

忽地眼一亮,杏眸微眯,遲疑地走向前廊拐角處那扇虛掩的房門。走得愈近,心愈漸安靜下來;走得愈近,門內的聲音愈漸清晰,是唐大哥!

她忍不住翹起唇角,輕快地移近那扇門。

輕輕站在門板前,含著笑,她剛要伸手去推門板,卻聽到門內傳出了女音。

是唐夫人。

她一愣,忙又縮回手來,唐家母子正在談話,側頭想一下,便要離開。卻在轉身之際,聽唐夫人念出了自己的名字。

與她有關?

抿一抿紅唇,她複又悄悄站住身形,由微敞的門隙之間,悄悄望了進去。

由她的角度,恰巧瞧到唐氏母子背對她的坐姿。

隻聽唐夫人不急不緩地笑道:“你拿長安怎麼辦?”

她怎麼了?

更加屏氣靜息,仔細地瞧過去。

“還能怎麼辦?”唐沂泱煩躁地抓抓頭發,眉皺得更緊,不耐煩地再一次重複,“我說過了,既然我娶了長安,那自然要同她過一輩子。”

“那梅潔呢?”唐夫人聲調猛地一高,“梅潔你又如何處置?”又歎一口氣,放柔了語氣。

“沂泱,咱們唐家在上流社會也算有頭有臉的人家,有多少人在等著看咱們的笑話?六年前你非要娶那個長安,好,我和你父親依了你,沒說一句反對的話,讓你隨意,同意這麼一個毫無姿色又無高貴血統的平民女子進了唐家的大門——你別爭!”

擺手製止兒子的反駁,唐夫人繼續道:“可你如今已三十多歲了!唐家就你這麼一個兒子,這傳宗接代的事是不是你應做的?給唐氏生下一個下一代是不是你的當務之急?”

唐沂泱捏一捏額頭,仰靠在沙發靠上,不語。

“你任性了這些年,也該回心轉意,也該為唐家想一想了。這六年多你還沒玩夠嗎?那個穀長安你又調教好了多少?她依舊無法登上大雅之堂,她依舊是一個低賤女子。你知道外界是怎樣評論咱們唐家的嗎?捧著麻雀當鳳凰。唐家,難道要一直受這種奚落?唐家豈能總是丟臉麵!”

“媽,可您也看到了,我從未帶長安參加過宴會,從未讓她在交際應酬中露過麵。我將她完完全全地隱在背後,還不夠嗎?!”唐沂泱惱火地低吼,“我不準她隨便外出,我不許她出門工作,我不準她這,不準她那,你們還要怎樣?還要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