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二章(2 / 3)

我趁沒人的時候拆開紅包,居然有二百塊呢,想了想,還是另找了張紅紙包起來,偷偷塞給表姐。

表姐疑道:“你這是幹什麼?”

“我還沒隨禮呢。”

“傻丫頭,你是來幫忙的,隨什麼禮?”

“哪有參加婚禮不隨禮的道理?”

“你跟我一起來的,禮錢就算我那份裏了。”

“這不好吧?”

“有什麼不好的?”

寧海辰走過來道:“你們倆在這兒嘀咕什麼呢?”

“這傻丫頭,”表姐戳了一下我的額頭,“嚷著要給禮錢呢,我說不用麼,她還非磨我。就沒見過趕著給別人送錢的。”

他笑了笑,伸出手道:“那就給我吧,我去幫你寫在禮單上。”

“好啊好啊。”我急忙塞給他,免得表姐攔著。

“哎?”表姐沒等說話,寧海辰已經轉身走了,她朝他的背影瞪眼道:“海辰怎麼這樣。”

要說買東西麻煩,還不及結婚的十分之一,眼看著新郎新娘撐著疲憊堆著笑臉應對親朋好友,我真替他們覺得累。酒席上我跟那些跟車的女孩們一桌,除了一個是海夕的表妹,另外四個都是她的同學,她們用茶碗調了一碗所謂的“人生百味愛情湯”。天知道那是什麼湯!芥末、辣椒粉、胡椒、精鹽、老抽、白醋、茶水、啤酒、白酒、紅酒、料酒還有煙灰混在一起,我的天啊,如果喝下去,一定會進醫院,嚴重的話可能直接就進太平間了。鬧婚禮是這麼鬧法的麼?我懷疑這幾個女孩子是新娘的情敵。

寧海辰跟著忙進忙出的,趁他經過身邊時,我一把拉住他,眼睛瞄著那碗湯,低聲道:“你跟新人透個氣,那碗湯不能喝呀。”

他會心一笑,拍拍我的肩道:“知道了,放心。”

敬酒敬到這桌時,她們端起了那碗湯,新郎盯著分不出顏色的湯水,苦著臉道:“真的要喝?”

“真的要喝!”

“這樣吧!”新郎倒了一茶杯的白酒,“這些我一口幹了,各位大姐就饒了我吧。”

女孩們吃吃地笑,最後推出一個代表道:“光幹了還不行,桌上這些人,你得每人叫一聲阿姨。”海夕笑著推了說話的女孩子一把,嗔道:“行了吧姐妹們,他要真叫,你們還真答應啊?我們不嫌小,你們還不嫌老?”

女孩們一陣切切之聲,都說她見色忘友。我身邊的女孩突然把我拉起來,笑道:“不叫我們可以,這個不能不叫吧?”

“對啊對啊。”她們一齊起哄,“這可是名副其實的阿姨。”

“別。”我的臉漲得通紅,連連擺手道:“這裏沒我的事啊,千萬別叫。”

幾個女孩不依,拉著我不放,說什麼也要叫。

一個聲音突然道:“你們幾個丫頭片子做什麼呢?看把人家小丫頭嚇的。”

我抬頭,見表姐挽著一個慈祥的老太太站在我身後,我急忙掙脫了她們,跑到表姐旁邊。

表姐道:“媽,這是我表妹,叫秦沐陽。沐陽,叫伯母。”

我趕忙叫一聲:“伯母好。”

“好。”老太太摸摸我的頭,笑道:“多秀氣的孩子,來,跟伯母到那邊去,別跟她們這些瘋丫頭摻和。你們也悠著點,我外孫女婿今兒要是進不了洞房,我可饒不了你們。”

女孩們笑道:“姥姥心疼外孫女婿嘍。”

老太太道:“我就心疼,就偏袒,怎麼著?”說著拉過我的手回她們那桌了。我回頭看,她們到底還是讓新郎官喝了兩杯酒才算過關。

不一會兒寧海辰坐過來吃了兩口菜,順便問我,“剛才沒嚇著你吧?”

我皺皺鼻子,“有一點。”

表姐道:“幸虧海辰機靈,讓老太太出麵,不然還救不下來你呢。”

老太太嗬嗬笑道:“就是叫一聲也不虧,咱們人小輩大麼。海辰,你叫過人家阿姨沒有?”

寧海辰一口茶水全噴在桌子上,瞪大眼叫道:“姥姥,您那麼大年紀了還拿我開涮。”

老太太跟他對著瞪眼睛,“誰叫你三十來歲了還不給我找個外孫媳婦?我就是要涮你,怎麼著?”

寧海辰眨眨眼睛,氣短地道:“不跟您說了,我還忙著呢。”說著逃命似的走了。

我暗笑,這老太太真有意思,年紀跟我姥姥差不多了,說話卻跟個孩子似的。人家說“老小孩老小孩”,大概就像這種吧。

酒席散後又鬧洞房,我不忍再看,跟表姐和潔兒找個地方睡覺去了。這哪裏是結婚啊,簡直是上刑麼。我有幾年沒睡過火炕了,硬梆梆的硌得人好不舒服,半夜起來上了趟廁所便再也睡不著了。披衣出來,深夜的冷風透著絲絲寒意,新人那邊的院落燈還亮著,但已沒有了人聲,大概那些人終於走了吧。

大門開了,一條黑色的人影進來,我下意識地往屋門口退了一步,眯著眼還沒看清是誰,對方已經開口了,“沐陽?怎麼還沒睡?”

是寧海辰,我心下鬆了口氣,上前兩步道:“睡不著,你忙到現在啊。”

“是啊,海夕那些同學真夠瘋,你沒看把他們倆為難的,還好總算走了。”他伸手拉了拉我外套的領子,“天冷,當心感冒了。你怎麼小小年紀就有失眠的毛病?”

“遺傳吧,我媽媽就這樣。你進去睡吧,我待一會兒也進去了。”

他頓了一會兒,突然拉起我的手道:“走吧,上車,帶你去兜兜風。”

“不了,這麼晚。”

“就是晚才去,我知道有個地方特別適合看星星。”他不由分說地把我塞進車的前坐。

那是一片很大的空地,長滿雜草,初春的季節還是一片枯黃,偶爾點綴著尚未融化完全的積雪。寧海辰將車頂棚打開,靠在座椅上抬頭仰望,暗黑的夜幕中滿天星鬥,璀璨明亮,仿佛觸手可及,不像城市中的夜,總是那樣灰暗迷茫。

他的聲音在夜色中顯得很低沉,“夏天時這裏的雜草都長到一人多高,小時候常常來玩捉迷藏,晚上就捉蟋蟀,看星星,累了就躺下睡覺。要是在家裏受了什麼委屈也跑到這裏藏起來,保證大人們找不到。”

“那你爸爸媽媽多著急啊。”

“嗬嗬,”他笑,“那時候小,不懂事麼。不過這個方法很有效的,跑過一次之後,爸爸再也不敢大聲罵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