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身?她要單身?那我怎麼辦?那一刻我覺得心裏像壓了一塊千斤巨石,重得使我快透不過氣來,我甚至無法用笑容成功地掩飾我的失落,隻能以疲憊為借口,假意病痛,博取她的同情。她關心我,緊張我,絲毫不避諱跟我肢體接觸,或許她心中已經裝了我,自己卻還不知道。我安慰自己,她還沒有長大,根本不明白單身的真正含義。
我吻了她!我居然一時衝動吻了她!在那種情況下我無法克製自己,她一直哭一直哭,哭得要透不過氣了,最重要的是,她為了那個男孩在哭,無論是愧疚還是同情還是別的什麼,我都克製不了心裏的嫉妒,愛情是自私的,男人也是自私的,雖然我知道那個男孩根本沒辦法跟我爭,但我依然不願意她為他掉一滴眼淚,我會心痛。我選了最蹩腳的說辭來解釋我的衝動,我的大腦沒有更多的理智來讓我想解釋的理由,我隻能被動的等待,等待她的審判。我默默地想,如果她那一巴掌打下來,就說明她對我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男女之情,那麼我認命,我絕望,我安守本分做我的親戚和朋友,決不再困擾她;如果她舍不得打,就說明她的心已經默認我了。還好我是幸運的,她沒有打,我抱緊她的時候偷偷地感謝天,因為我終於成功地走出了第一步。
我想我還是嚇到她了,她再看我時那逃避的眼神和慌張的舉止令我有些無措,我最怕的就是她的防衛和疏遠,我不能讓她對我豎起她的刺,也不能讓她縮回她那小小的殼。我牽住她的手,用我的笑容迷惑她,成功的消除她的疑慮,看來,我不僅是一點點的陰險。那首歌是唱給她聽的,卻不知道她聽懂了多少,其實我真想大聲告訴她:“我讓你依靠,我可以讓你放心地依靠。”她唱了一首《最浪漫的事》,令我再次為她著迷,我已經等不及想牽著她的手,和她一起慢慢變老,所以我問“你什麼時候才能長大?”
這個固執的孩子,依然還要堅持她的單身主義,不過我已經有足夠的把握牽引她的心和她的情,直到——她們說要幫她相親。她居然同意了,這該死的小丫頭,害我差點切掉自己的手指,然後她還罵我是白癡。是,我是白癡,誰叫我愛她,心神隨著她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表情,每一個舉動而牽動,她卻依然漫不經心的,我那樣明顯的暗示她,隻差沒有直接抓她過來吻了,她還很鴕鳥地裝做不知道,甚至鼓勵我去相親。好,我就去給她相,我早已過了任性賭氣的年紀,可是我快被她氣瘋了,瘋到我真的去相親。我一直在揣測她會不會來,或許這一次可以逼出她的真心,雖然明知這樣對商雯很不公平。幸好她來了,也幸好商雯也是個有故事的女孩,商雯幾乎第一眼就看出我的心在她身上,也看出她對自己的敵意。當晚送商雯回去時,她很誠懇地對我說:“千萬別傷害你愛的人,否則你追悔莫及。”還幸災樂禍地對我說:“你找了個小辣椒。”我笑,是啊,我從來不知道她也會發標,而且是很不講理的那一種,即使這樣,依然可愛,起碼說明她很有正義感。嗬嗬,這就叫做情人眼裏出西施吧。商雯說得沒錯,千萬不要傷害你愛的人,當我看著她一個人坐在路邊攤上喝酒,我真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再上前緊緊地擁抱她,跟她說對不起,說我再也不氣她不逗她了,因為我愛她。不過看她明明酸得要命又不肯承認的樣子其實很有成就感,至少可以稍稍安慰一下我受傷的心。我想我恐怕不僅僅陰險,還有一點點惡劣。
幾乎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愛她,隻有她不知道,舅媽和姥姥想要幫我,結果幫了個大大得倒忙。我隻想逗逗她,沒想到她的反應那麼激烈,甚至在初春的天氣裏跑到大街上去哭。我錯了,我該死,我怎麼可以讓她那麼傷心?隻為了我心中那一絲絲的彷徨和無奈?用她的眼淚換我的確定,這樣還算愛她麼?她把自己縮成一團,小小的薄薄的肩頭隨著哭泣而顫抖,鞋掛在腳上忘記了穿好,用衣服蓋住她抱起她的那一刻,我的心幾乎疼到碎裂。我吻她,不隻為了製止她的哭泣,也向她默默地宣誓,我不會再傷她,不會讓她痛,不會讓她流淚,哪怕我要受盡無止境的煎熬和等待。況且她那迷茫的、滿足的表情和本能流露出來的占有欲也給我吃了定心丸,她是喜歡我的,或者已經愛上了我,又或者她自己也意識到了一些,隻是她在本能地逃避。沒關係,我會等,耐心地等。
她要考研了,所以我更該讓她靜心,將一切安排得妥妥當當。每天照顧她,看望她,在門口喊:“小丫頭,開門。”成了我最大的幸福。我知道她對我已經完全沒有免疫力了,等她考試結束之後,也許就該找個機會坦白,歌詞上不是說“該出手時就出手”,但我必須要確定不會傷害到她,哪怕是困擾她也不可以。那天早晨,葉欽梅突然出現在公寓門口,她依然美麗依然耀眼,但在我眼中卻隻是一條遠遠觀賞的瀑布,而我心中流淌的是一眼甜美的清泉,我委婉地拒絕了她複合的暗示,我不知道她為什麼在多年以後還想著回來找我,而我的心已經滿滿地裝了一個她,再容不下任何女人了。離開咖啡廳的那一刻,我迫切地想要見她,必須承認,我心中有一絲恐慌,因為葉欽梅曾是我全心全意愛過的人,但今天卻連絲毫的留戀都沒有。人的感情有時候真的難以捉摸,瞬息萬變,難怪她對愛情和婚姻沒有信心,我迫切地想要借承諾來穩定我們的關係,但是見到她之後,我又猶豫了,她正在複習得緊要關頭,還是不要困擾她了吧。她的文筆又一次令我心折,這個女孩究竟還有多少優點是我沒有發掘的呢?不過沒關係,我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發掘,隻是,她寫了《君心難求》,她可知道,對我來說這個世界上最難求的就是她的心。我無法抑製我的疲憊和不確定,隻能以擁抱稍稍尋求些微的安慰,大概我又給她造成困擾了吧。
考試前夜,我差一點就控製不住自己,這個小魔女,無知的對我身心挑起驚濤駭浪,然後一個人睡得香甜,甚至還流了我滿襯衫的口水。一連三日的水深火熱,我絕對可以媲美柳下惠轉世,我發誓如果再多一天我一定會吃掉她,一定會!幸好沒有再多那一天,卻也著實讓我狠狠失望了一下,唉,在寧海辰和色狼之間,我還是選擇當寧海辰。又一個難熬的假期,不過我已經很習慣等待她的歸來,也許未來還要有無數的等待,但在得知她歸來的日期後,我還是忍不住去接她。她說她想我,她終於說了她想我,她那時的眼神和語調是我無數次在夢中都不敢奢望的,我知道我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了。她終於肯收起她渾身的尖刺,走出她那小小的殼,而我終於可以肆無忌憚地表現我的愛慕和深情,邁出最後一步。我想我還不該操之過急,起碼要等她看到我送給她的驚喜之後,就在我冥思苦想悉心規劃的時候,她來了,像龍卷風一樣卷起我所有的情緒,用她的淚控訴我的用心,表達她的感動。真是特別的女孩,傷心也哭高興也哭,我用吻封緘了她的傷心,卻封緘不了她的眼淚,我一步一步用心良苦地走進她的心房,卻沒有料到這隻小刺蝟走出保護殼之後會變成破閘洪水,洶湧呼嘯著用她的坦白淹沒了我,讓我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在這場愛情中我一直認為我是主導局勢的那一個,卻原來她才是仲裁者。
朋友說:愛情中誰愛得多誰受得苦就多。我想說:誰愛得多誰享受愛情時獲得的滿足也多。我愛她,我付出,我受苦,我甘願,因為——愛一個人就是讓那人幸福!
尾 聲
關於輩分
“小姨,以後我該叫你嫂嫂還是該叫哥哥姨父?”
女人道:“姨父。”
男人道:“嫂嫂。”
“隨我叫你可以長一輩,占便宜了。”
“隨我叫顯得你年輕。”
女人昂起下巴,“反正小姨不能改,姨父和哥哥,你選一個。”
“……”,男人滿臉的黑線條,“姨父!”
關於稱呼
“寧海辰。”
“咱們不要總是連名帶姓地叫好不好?”
“那怎麼叫?”
“海辰,辰,辰哥,哥哥,老公,或者別的什麼都好。”
“嘔……”女人幹嘔一聲,突然壞壞的一笑,“那就叫外甥。”
男人怒目而視,“你敢?”
女人昂起下巴,“寧海辰和外甥,你選一個。”
“……”,男人滿臉的黑線條,“寧海辰!”
關於理發
女人左手拿著剪刀,右手拿著推子,不懷好意地靠近男人。
“你想幹什麼?謀殺親夫?”
“嘿嘿,”女人一臉諂媚,“人家要開發廊麼,當然要練練手。”
“美發班不是有模特麼?”
“老師說我手法生疏,要多練習,你就把頭借人家用一下麼。”
男人堅決搖頭,“不借。”
女人委屈地扁扁嘴,拉過自己長長的烏溜溜的辮子,“那我隻能用自己的練習了。”
“不行。”
女人昂起下巴,“我的還是你的,你選一個。”
“……”,男人滿臉的黑線條,“我的!”
關於寫作
“小丫頭,很晚了,睡吧,明天再寫。”
“你先睡,我寫完這章。”
“我一個人睡不著。”
“那就去跟兒子睡。”
“不要。”
女人頭也不抬,手指在鍵盤上飛舞,“等我和跟兒子睡,你選一個。”
男人湊上來,含住女人的耳垂,“寧海辰和色狼,你選一個。”
片刻,女人心不甘情不願地道:“色狼。”
關於我愛你
,這麼多年了你都沒有說過你愛我。”
男人埋頭報紙,“哦,你愛我。”
“不是,是我愛你。”
“哦,我知道,你愛我。”
“寧海辰!”女人瞪大眼睛,提高嗓音。
“什麼?”男人眼睛離開報紙,莫名所以地看著女人。
女人無奈,“沒什麼,就是想說我愛你。”
“嗬嗬,”男人揉揉女人的頭發,“小丫頭,言語和行動哪一個更深刻?”
“行動。”
“所以你說我做。”
《為妻之道》番外篇——怎能原諒
翌年夏天,杜鵑抱著一個剛滿月的男孩回到衛府,柳氏一見孩子的麵便驚呼:“靜康,這孩子跟你小時候一模一樣。”
杜鵑將孩子交到柳氏手中,道:“太太,這是您的孫子。”
靜康衝上來抓著杜鵑問:“落塵呢?她在哪裏?”
杜鵑紅著眼眶,抽抽噎噎地道:“不知道,昨天晚上,小姐交待我把孩子送來,今天早晨人就不見了。我哪都找了,哪也沒有。”
“那這大半年你們都住在哪兒?”
“賭坊。”
“什麼?”
“就是三少爺挨打的那個賭坊,三少爺照顧我們。”
柳氏頓足道:“這個靜安,家裏找人找翻了天,他卻把人藏起來。”一群人翻遍了北京城,也不會想到兩個女人會躲在賭坊裏。
杜鵑哭道:“三少爺也在找小姐,小姐這次是鐵了心了。上次如果不是發現有了小少爺,小姐也不會找三少爺幫忙的。”
靜康倒退兩步,碰到柳氏懷中的孩子,孩子大大的眼睛骨碌碌地轉,也許是父子天性,見到他就咯咯地笑,胖胖的小手觸在他臉上,又滑又嫩。他接過孩子緊緊擁在胸口,沉痛地喚道:“落塵,落塵。”
老太爺見到孩子,奇跡似的,居然會笑了,說話也利索很多,一直道:“好好好,好孩子。”次日一早,下人發現老太爺過世了,臉上猶帶著滿足的笑意。
靜安趕回家奔喪,見到靜康隻一句話,“如果我是你,決不會讓她離開我。”
一九二一年
靜平和靜哲回國,靜哲聽到凝兒的死訊,毅然離家參軍,在北伐戰爭中犧牲。兩年後衛天明病死,衛府所屬所有產業接連倒閉破產,衛氏家族終至破敗。靜康終生為革命四處奔走,順便尋訪落塵下落,卻始終未能找到,其子取名為——衛曙光。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