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二章 傷吻(1 / 3)

“晚上有沒有時間?有時間的話就出來一起吃飯吧。”慕容靜水笑眯眯地給齊東陽打電話。

齊東陽含著笑聽那邊說完後開口:“晚上嗎?晚上應該有時間吧。”

“那時間地點你來定,定好了跟我說一下就成了。”慕容靜水應了一聲,對著鏡子裏的自己做了個鬼臉,這樣就算是交往嗎?一起吃吃飯,說說笑笑,她主動,他接受……好像有點不太對勁……

不過……慢慢來吧,並不是所有的愛情開始都會一帆風順的對不對?

她喜歡齊東陽,得抓住機會。

而且他也願意接受她。

如今能找到一個自己喜歡、對方又願意接受自己的人是多麼困難的一件事?她找到了,應該慶幸才是。

齊東陽笑著掛了電話,慕容靜水就是有這樣的魅力,主動、積極,生機勃勃得像株生命力超級旺盛的植物,盎然春色無邊。

和他認識的截然不同。

他的目光不自覺地看向門外,隱約可以看到那枚翠色玉簪的主人埋首工作的樣子,認真而心無旁騖。

她怎麼可以這樣?

把自己保護得那麼好,一點兒情感都滴水不漏的樣子。

怎麼可以這樣?

她是怎麼做到的?

她究竟當他是什麼?

他霍然起身,大踏步朝她走了過去。

阮秋笛隻覺得自己眼前仿佛有光線細明滅,抬眼,便看到齊東陽麵色嚴肅地朝她走了過來,那一刻,她心跳如擂,不知所措。

耳邊仿佛有細細的聲音在唱,又仿佛如遊戲通關時的音樂聲在響。

噔噔噔——

噔噔噔噔噔噔——

他想要做什麼?

沒有人注意到他們倆的異常,那一刻,隻他們彼此,仿佛心知肚明。

阮秋笛幾乎要認為,他知道她的事了……

敲門聲突然響起,眾人詫異地回頭,就見一個男人懷中斜斜抱著一大束百合靠在門口對著他們微笑。

是個很斯文的男人,戴了副眼睛,笑起來的樣子很溫暖,暗色衣褲,整個人仿佛如包容一切的夜,深不見底。

他的眉眼並不俊美的過分,但是就是看著舒服,無一處不順眼,很有親和力的樣子。

他是誰?

那一刻,眾人不約而同在心裏如是反應。

花香幽幽,眾人看著那一大束似曾相識的百合。

他是……

“司駿?你怎麼會現在來這裏?”阮秋笛驚訝地看著他。

“山不來就我,我隻好就山,”他半真半假地抱怨,看一眼茫然的眾人,打了聲招呼,“你們好。”

阮姐那個神秘的男人——FLOWERSPRINCE?

眾人恍然大悟,原來是他?

原來是他!

阮秋笛急急走了過去,低聲對他開口:“你來這裏幹嗎?我還在上班呢!”

“你也不來找我,我隻好來找你了。”他低低一笑,將那花送到她手上,“喜歡嗎?”

阮秋笛悄悄回頭看一眼同事,咬了咬唇,“同事們都在看呢。”

“隨她們看去,我就是要她們都看到。”他笑吟吟的,看一眼站在不遠處的齊東陽,這人他倒是認識,那天還送過他呢。所以他客氣地對齊東陽略略點頭示意。

齊東陽悵然若失,站在那裏沒動,回給他一個澀澀的微笑。

阮秋笛將那花接過來拉著司駿就朝門外走去,“你跟我出去說話。”

“難道我就這麼見不得光?”司駿笑著跟眾人示意,然後被她拉了出門,到隱蔽的地方去。

“你在說什麼啊?”她抱著那束花,瞪著一雙剔透如黑白水晶般的眼眸看他。

司駿心下不自覺地軟得一塌糊塗。

總是這樣,即便有再多抱怨,看到她的時候,卻總是會不自覺地替她找出各種理由來說服自己。

他這一生,栽定在她的手中,她卻毫不知情,纖弱的手總是緊緊握起來,不知道自己掌握的是他一生的幸福。

“秋笛。”他含笑看了她片刻,輕輕軟軟地開口。

“嗯?”她抬頭看他,不知道他要跟她說什麼。

他卻沒有說話,隻是那樣含笑看著她,看到她漸漸覺得局促不安的時候,才又開口喊她:“秋笛。”

“什麼事?”她低著頭,眼睛隻在地上來回巡視。

“晚上,我請你吃飯吧。”他才開口慢慢地說。

她微一遲疑,他卻立即堵住了她的話:“我們已經好久沒在一起吃飯了。”

話音裏居然被她聽出了一絲不忍睹聞的請求,阮秋笛抬頭看他,眸清如水,整個人恍如暗香疏影,過了片刻,略略一點頭,“好。”

他卻十分開心,頓時眉眼都舒展開去,“可不許反悔。”

“不反悔。”她笑著搖頭,卻暗暗心驚。

這世界上除了父母兄弟等至親之人,原沒有規定誰一定要對誰好,可是他這般,仿佛她小小一個允諾,便是一生一世的歡愉。

他這般愛她,她何以為報?

“工作還好嗎?”她輕輕開口。

“挺好的,一起合作的醫療項目也談得順利極了。”他笑著點頭,看著她長長頭發挽成的發髻,上麵斜插的玉簪翠色欲滴,越發人如秋棠,朧煙似霧,單薄得像抹影子。

“你先回去吧,晚上再來接我。”她抬頭跟他說話。

“好。”他笑著,人卻沒有動。

她疑惑地看他,不安地動了一下,手裏抱著的花束的包裝紙便隨著發出“沙沙”的聲音來。

他突然朝前走了一步,將她連人帶花,一起牢牢地擁入了懷中。

“司駿?”她似是想推開他,他隻好用了三分力氣。

聳在她耳邊低低開口:“秋笛。”

她停了下來,小聲地開口,語氣裏有自己都無法察覺的哀求:“司駿?”

他的一顆心一時輕飄飄飛升,一時重重砸下,隻覺得每根神經都被什麼的粗糙的東西扯磨得生疼,隻好將她擁得更緊。

她無法掙紮,他的擁抱激烈而灼熱,仿佛被壓抑得太久而一朝爆發的火山。

這樣喜歡,卻總是這樣痛……

她淚流滿麵,在他懷中無聲抽泣,隻覺得整顆心糾結在一起,仿佛被看不見的刀刺得千瘡百孔,鮮血淋漓。

司駿察覺到她的身子在懷中顫抖,隻好輕輕鬆開手去,卻看到她淚眼的樣子。

“對不起。”他隻好拚命道歉,伸手幫她擦掉眼淚,“是我太孟浪了。”

不是因為他。

她搖頭,看著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仿佛有太多的委屈在這一刻全麵爆發了一樣。

他幫她輕輕拍著背,心下默然。

“你……你先回去吧。”她低著頭從他身邊急急跑了過去,沒有直接進辦公室,反而去了二樓的洗手間。

她這個樣子若是進辦公室,說不定會被人以為是怎麼怎麼著了呢。

司駿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從自己麵前消失,忍不住輕輕歎了口氣。

要怎麼樣,才可以徹底打開她的心呢?

不是全憑熱情就可以走近她,她心裏,一定是有著什麼而難以開口的,究竟要怎麼樣,才可以讓她專心的,隻看他一個人呢?

他終於走下樓去。

牆壁上,他的影子被拽曳出奇怪的形狀,朦朧又暗淡。

洗手間裏,阮秋笛看著鏡子裏濕漉漉的自己出神。

鬢發上被濺上了水,一顆顆細密輕薄的水珠附在發上,輕絨絨一片。

她皺眉,鏡子裏的人也跟著皺眉。

她撇嘴,鏡子裏的人也跟著撇嘴。

一模一樣。

一模一樣。

可是這樣的她,這一刻,她突然陌生到恐懼。

這不是她,不是她……

她到底是誰?

她能抓住的,又是什麼?

鏡子裏光線一暗,有人走進了洗手間,她慌忙抹了一把臉後從鏡子前走開,把那花也給抱了起來。

百合香若有似無地充斥她渾身上下,她如在夢中,腳步遲疑。

走到門口的時候,她看到齊東陽正在說電話,修長手指抓著手機,斜依在牆壁上,唇角揚起,微微地笑,“說定了,我晚上去接你。”

語音輕快,麵色溫柔,唇角弧度柔和,她立即明白過來。

他卻回頭看了她一眼,不知為何,從她身邊走過,徑直要下樓去。

擦肩而過。

她隻隱約聽到,仿佛有什麼東西在她耳邊“嘩啦”一聲後摔得粉碎。

他卻突然停住了腳,驚詫地回頭看她一眼,然後才走了下去。

他也聽到了嗎?

下午五點後。

“阮姐,來應聘的人找不到咱們公司。”還沒一會兒,就有人叫了起來。

公司裏因為業務拓展的關係,最近要招聘一些新人上崗,所以她們這兩天也正在忙這個。

她抬頭看了她們一眼,發現再沒有人注意到她的眼睛,才稍稍放下心來,剛才那群丫頭紛紛打趣她問她是不是被感動得哭了,她隻好搪塞過去。

“跟他們說清楚公司的地址了嗎?”她問那個同事。

“說清楚了,可是那人找不到,”同事歎了口氣,“難道咱們公司就這麼難找?”

她突然想到之前自己上班時的遭遇,輕輕微笑,站起了身來,“我下去看看好了。”

“求之不得,謝謝阮姐。”負責培訓的同事正在忙著找培訓資料。

“不客氣。”她笑了一下,直接就出了門下樓。

沒有什麼,隻有她一個人走在下樓的方向,腳步聲輕輕回響。

心裏空蕩蕩的,仿佛所有的一切都被什麼掏空了似的,不過這樣也好,就好像有淚,卻不必擔心會因為淚太多會不情自禁地哭出來一樣,免得尷尬。

她多希望可以這樣一直走下去,一直走到什麼也不用考慮、什麼也不用麵對的時候為止。

可惜她隻能走到一樓,就不得不停住了腳。

腳下是冰涼光滑的大理石地麵,光可鑒人似的。

隔著一扇明亮的玻璃門,齊東陽正在抽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