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童小言上學的路上,正好經過一條街,這條街神奇地把這座城市分成了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這條街的左邊生活著社會上最底層的人,比如說混混,這裏有著大把大把的乞丐,同時也是治安最亂的地方,就連警察都懶得管了,任由他們自生自滅。左邊是如此的肮髒,罪惡。左邊是破屋爛瓦,而這條街的右邊是高樓大廈,是多少人憧憬的文明。童小言也憧憬。
童小言就是在這條街的分叉口上遇見陸日昇的,他是從右邊出來的。
童小言迅速地轉身,心想著不要被他看到。可是。“童小言,你也是去學校吧?我也是,一起走啊。”陸日昇向她走過來。
“那個,你認錯人了,我不是童小言。”她用手遮住臉,飛快地逃離現場。她害怕他知道自己是從左邊出來的人——那是一種恥辱,至少她這樣認為。她還害怕他的同情,更害怕他的可憐。她覺得自己有點自欺欺人。
陽光下的白襯衫少年喊著她的名字,如此美好動聽……
“剛才看見一個長得特別像你的人。”他放下背包,故意開玩笑說,“是真的,這眉毛,這眼睛,這鼻子……”他在她眼前比劃著,一直指到嘴巴“都好像,好像你哦!”
“你認錯人了吧!”童小言避開陸日昇打量的眼神,伏桌開始睡覺。
“喂,會不會是你的雙胞胎姐姐或妹妹啊……喂!你不會睡著了吧,童小言……”
回應他的是無聲。他仔細的看著她,想要把她印到腦海裏,“妹妹,你餓嗎?”他在她耳邊輕輕的說,那麼輕,生怕她聽見一樣。
背包裏的便當漸漸冷了。
一上午,童小言都在睡覺,這是她唯一的樂趣。但主任說關於要交班會費的事她偷偷地認真地聽著。錢是她最敏感的事。錢是每一個窮人最敏感的事。
她醒來的時候,教室裏隻剩下她一個人。她身上披著陸日昇的外套,外套依然殘留著他的味道,她輕輕的疊好。
“一起去吃飯吧。”
童小言嚇了一跳,抬起頭,少年笑著看著她。
“大叔,外套還給你。”她把外套扔給他,然後快步地離開教室。
“喂,你別走這麼快啊,我們都沒有吃飯,我們一起去吧,,,”
“我知道有一家麻辣燙特別好吃……!”
“童小言,傳說有一種食物,吃了能讓人精神振奮,滿身大汗,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沒錯,這就是麻辣燙……”
陸日昇滔滔不絕地說著,有種不帶她去吃飯誓不罷休的感覺。“我不去。”童小言突然停下來,陸日昇差一點撞上她。
陸日昇好像完全沒有聽到她說的話,繼續說:“上一次我去吃過一次,那味道……!”童小言不耐煩地踢開路邊的石頭,然後有應該熟悉的身影映入她的眼簾裏。灰塵中弱小的身影在吃力地掃著大街,那個人一掃完,一轉身卻又有人扔了垃圾,明明在走一步就能扔到垃圾桶。那個人又重新返回去掃,掃了又有人扔,然後她再一次去掃,這樣的來來回回,反反複複,好像永遠掃不完一樣。
那個人是她的母親,她確定。
童小言想衝上去對她說不要幹了,可是,旁邊的人不知什麼時候停止了剛才說的事,轉而突然說:“那個人怎麼感覺這麼像……!”阿姨!童小言打斷他“我不認識。你不是說要去吃麻辣燙嗎?快走啊!”她拉著他往那個人的相反方向走。
“喂,你知道在哪裏嗎?”他想掙脫,可她的力氣卻大得驚人,手有些微痛。
“不知道”
“..。!”
童小言一隻手拉著陸日昇,另一隻手不斷的擦著眼淚,可是,不知怎地,那淚水總是擦不完。她想忍住不哭,但她好像控製不住自己的身體了。那個人,是她的母親啊!最後,她幹脆坐在馬路牙上,伏著膝蓋“嗚嗚”地哭了起來。
陸日昇寸步不離的陪在她的身邊,他把外套再次披上了在風中瑟瑟發抖的她。他能幹些什麼呢?什麼也不能。10月的風吹過,有點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