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您好,佟宅。”在這個一般人都會破口大罵的時候,佟天籟的聲音依然溫和有禮。
低沉粗糙的男性嗓音傳來:“聽聲音,你還沒睡。”
一股震顫的寒冷隨著聲音穿透了四肢百骸,她立刻就認出這個聲音,曲淩風的聲音。她知道他不會輕易放過她,在送天嬌回學校之後的連續幾天,她都提心吊膽,每天給天嬌打幾十次電話,確定她和她都是安全的。在平安無事的兩個月後,她已經說服自己相信,曲淩風不過是一時興起罷了,並沒有認真,是她自己在嚇自己。說不定那天早晨過後,他就不認識佟天籟是誰了,也說不定,淩雲勾起的那一絲絲親情,可以讓他放棄荼毒她們姐妹倆。可他畢竟還是來了,在她對他解除防備的時候,這是他的戰術嗎?他有必要對一個小小的佟天籟運用戰術嗎?
“你不說話,是因為太過震撼,還是太過驚喜?或者,你認不出我的聲音?”
天籟保持聲音平靜,禮貌地問:“對不起,我的確聽不出你的聲音,請問你是誰?”
“佟、天、籟,”她的名字從他嘴裏吐出來,字字都像鋼釘,紮得她心驚膽戰。“無論你是真的聽不出來還是裝作聽不出來,你都要為這句話付出代價。從今以後,你會永遠記住這個聲音。”
不久之後,她就知道她當時的做法適得其反了,曲淩風這種男人,最不能容許別人忽視他,無論他在不在乎你,你一定要在乎他。
“你是曲淩風。”到了這個時候,天籟沒辦法繼續裝傻。
“還好,你的‘失憶症’不是很嚴重。”
“請問你有什麼事嗎?”
“你的‘失憶症’這麼快又犯了?”
“我不太明白。”
“你不太明白?”疑問的口氣中帶有明顯的輕蔑,“那麼我就讓你更明白一點:我對你有興趣。”天籟冷冷地吸了口氣:“我記得你當時說的是‘我今晚需要一個女人’。”
“對,”電話那端傳來類似悶笑的聲音,然後鄭重地重複:“我今晚需要一個女人。”
天籟真想咬掉自己的舌頭,她居然自己畫圈往下跳,她又吸了口氣,“我以為,那句話已經是過去時了。”
“本來是的。”他頓了頓,她懷疑自己聽到的聲音是歎息,“但是今天我見到了一個人,她令我想起你,所以,我發現那句話不是過去時,而是現在時,可能還會是將來時。”
“曲淩風,你不可以這樣。”
“你又對我說了一次不可以。佟天籟,你記著,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是我曲淩風不可以做的事情,包括得到你。”
“你不顧淩雲的感受了嗎?”
這次她明確地聽出他在低笑,笑聲中充滿嘲諷,“我該說你聰明還是說你笨呢?你知道你的電話我是怎麼得到的?是淩雲告訴我的。你可以利用他躲避我,我同樣可以利用他找到你。隻要我想,我有一千種方法讓他高舉雙手來幫我。”
“曲淩風,請你不要這樣。”
“雖然你這次加了一個‘請’,但還不足以改變我的決定。”
“你為什麼一定要我?”天籟已經感到頭痛了。
“不知道,也許因為你那首歌,也許因為你飄忽的眼神,也許隻因為你是韓梅的女兒。”
“天!”天籟撫額,“曲淩風,上一輩的事情不是任何人的錯,跟我們也沒有關係,你不能因為這個怨恨我母親或者是報複我和我妹妹。”
“如果你要把它定義為我的報複,那麼就隨你吧,總之我要你。我就在你樓下,你下來,或者我上去,任你選。”
“不,我兩者都不選。”
“你以為這次還由得你嗎?我現在上去,你看是你主動給我開門,還是我自己砸開。”
“曲淩風,我會報警,我說真的。”
“我不在乎,或者你寧願我現在給天嬌打電話。雖然她們寢室一定關門了,不過我想她不會介意為我爬窗戶。”
“你卑鄙。”
“這個詞你已經用過了。五分鍾,你不下來我就上去。”
“曲……”電話的嘟嘟聲截斷了天籟的話音,她用力掛上電話,十指困擾地插進頭發。
怎麼辦?怎麼辦?曲淩風是個說得出做得到的人,她既不能讓他深更半夜上來砸她的門,又不能讓他去打擾天嬌,那麼剩下的選擇,就隻有屈服。但是她不甘心,無論為了何種理由,她都沒有義務成為他的玩物。她隻有五分鍾,時間已經在大腦停擺的過程中溜掉了兩分鍾。她抓起鑰匙衝出大門。
曲淩風已經走出車外,往警衛室的方向前進,然後他看到一抹纖細的身影匆匆而來。她走到雕花大門前麵,隔著門朝他道:“我下來了,你想怎麼樣?”
“出來。”他朝她勾了勾手指。
“我沒有鑰匙,警衛應該已經睡了。”
曲淩風搖頭,“我不喜歡說謊的女人。你自己出來,或者你去叫警衛開門,或者我跳進去,我相信自己的身手,這扇大門還難不倒我。”
“有事不能等明天再說嗎?這麼晚了,大家都睡了。”
“你還沒有睡,我也沒有,而且今晚,我想跟你一起。”他的語氣沒有一絲曖昧或淫褻,卻充滿濃濃的挑逗。
“你——”天籟覺得受到侮辱。
“佟小姐,有事嗎?”巡夜的警衛朝他們走來,看到門外站著一個高大英挺的男人,了然地笑道:“哦,男朋友不舍得走嗎?那就請他上去坐啊!”
“不是。”兩人同時回答,天籟疑惑地看向曲淩風,卻聽他繼續道:“我自己相思難耐,忍不住半夜跑來找她,她卻忘了帶鑰匙,害我想擁抱她一下也不行。”
“曲淩風。”天籟大叫。
“看。”他朝警衛無奈地一笑,“她總是這麼害羞,追她可真辛苦,白天的時候不讓親不讓抱,好不容易沒有人了,她又不開門。”
“別聽他胡說,”天籟急了,“老李,他不是我男朋友,是個無賴,白天糾纏不清,晚上還來搗亂,我是不想驚擾到其他住戶才勉強下來見他的。”她轉向曲淩風,“你聽清楚了,無論你怎樣威脅我,我都不會讓你得逞,你死心吧。”
她扭轉頭,抱著視死如歸的決心,將曲淩風拋給冷下笑臉的警衛。
“對不起,先生,我想,你應該回家去了,不然,我就要行使我的權利。”
很好!曲淩風轉回車裏的時候在心中替佟天籟鼓掌,這是他第二次心甘情願地為她鼓掌。不是沒有女人拒絕過他,不過都沒有她做得絕,做得狠,如果他不走,相信那個警衛就要伸出電棍了。很好!這麼有趣的女人他怎麼會輕易放手呢?單純的掠奪已經變成了挑戰,單純的霸占已經變成了追逐,一隻不會反抗的獵物是引不起獵人的狩獵興趣的,而這一隻,絕對是所有獵人夢寐以求的狩獵對象。如果他得不到她,他就不配叫曲淩風。
如果天籟知道她總有一天會屈服,那天晚上她就不會反抗;如果她知道她的反抗喚起了他的不服輸,她寧願她第一次就屈服。
又一個月過去了,曲淩風居然沒來找她,好像經過那個被警衛驅逐的夜晚,他就放棄了。可是她知道,事情沒這麼簡單,如果他是這麼容易放棄的人,就無法躋身於二十一世紀最有潛力的企業家的前十名。
這個星期,她總是找不到天嬌,同學總說她出去了,又不知道去了哪裏。她有個不詳的預感,曲淩風會不會已經對天嬌下手了?
天空中飄著細雨,天籟撐著天藍色的碎花雨傘等在天嬌的宿舍樓外,她打過電話,她們說她還沒有回來。十點多了,再過半小時,宿舍樓就要關門,天嬌去了哪兒?跟誰出去的?黑沉沉的天空,濕漉漉的空氣,綿乎乎的細雨,整個世界看上去都是灰暗陰沉的,天籟抱緊身子,收起雨傘,往玄關的石柱後麵縮,這樣可以暖和一點。
一輛顯眼的紅色法拉利跑車停在宿舍門前,緊急刹車濺起的泥水濺了路人一身,幾個學生不滿地叫道:“幹什麼?開跑車神氣啊?”看到車裏走出的那個高大魁梧線條冷硬的男人,都識相地閉上嘴。
他撐起一把黑色雨傘,伸手扶出裏麵那個年輕女孩。光看背影,天籟就認出那男人是曲淩風,不用說,年輕女孩一定是天嬌。她最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曲淩風的卑劣程度和天嬌的盲目程度,都讓她覺得心髒無力。
天嬌朝剛才的那幾個學生微笑道歉,然後依依不舍地抓著曲淩風的手,“那,那我先進去了。”
“嗯。”他冷漠地點頭,突然瞥見石柱後頭一抹天藍色的影子,一把摟過天嬌,呼吸噴到她臉上,曖昧地道:“我舍不得你回去,今晚到我那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