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一章 十四具屍體(2 / 3)

“是,是……他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那些老家夥,扶起快要昏死過去的杜仲年跌跌撞撞地走了。

送走了那一幹人,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宇從背後拍拍我的肩,我回頭給了他一個略帶疲倦的笑容。

“凝夕,我是不是……又破壞了你的計劃?”宇有些遲疑地說。

我歎了口氣,“宇,你太寬容了,有些人會把這當作一種軟弱。”

“凝夕,我知道你是對的,可是他畢竟是你我的叔伯輩的人,我實在不忍心。”宇的臉上寫滿了歉意。

我默默搖了搖頭,這就是宇,永遠這麼溫柔善良,在我們這個充滿了血腥的世界裏,怎麼會有宇這樣的人呢?

“宇,不用覺得抱歉。殺一儆百的目的,我已經達到了。殺不殺他也無所謂,不殺他也有好處,我近來樹敵太多,就當是做善事。”

我出言安慰他,宇的樣子讓我覺得不忍。

“凝夕,對不起。為了赤宇,竟然讓你成為眾矢之的。這些責任和壓力,本來應該是由我來承擔的。”

我笑了,勾住他的脖子,“宇,別跟我計較這些,隻要快點了結父親的遺願,誰做還不是一樣。你要是真覺得不好意思,今晚就讓我和你一起睡。”

宇用手寵溺地刮了一下我的鼻尖,“真拿你沒辦法。”

我鑽進他的懷裏,聞到了青草的氣息,這是屬於宇的味道。

今晚,終於不用再被噩夢糾纏了。

出來的時候,看到了若冰。

“我剛才看見杜仲年活著走了出來,是我眼花了?”他問。

“你沒眼花,是我放他走的。”

“為什麼?”

我淡淡一笑,“怕你長夜漫漫,太過無聊了。”

他看了我一眼,說:“明白了。”然後轉身就走了。

看著在茫茫夜色中漸行漸遠的挺拔身影,我知道,明天這世界上就不會再有杜仲年這個人了。

斬草不除根,這不是我一貫的作風。

即使宇替他求情,他也難逃一死。我不介意別人輕蔑的目光,但絕不允許有人侵犯到宇的利益,一絲一毫都不行。

“凝夕……”宇在背後輕聲地喚我。

我回過頭,對他粲然一笑。

樹敵太多又怎麼樣?成為眾矢之的又如何?宇,為了你,哪怕要我下地獄,我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就算讓這世上所有的人都去死,我也在所不惜。

從宇的懷裏醒來,天已大亮。

我已經很久沒有像這樣睡個好覺了,每夜總是噩夢不斷,隻有睡在宇的身邊,才能一夜無夢直到天亮。

“凝夕,早安,睡得好嗎?”躺在我身側的宇輕吻了我的額頭。

我模模糊糊地點了點頭,又把頭埋進了他的懷裏,享受著這份溫馨不願意起來。

“嗬嗬……”頭頂上響起了宇的笑聲,“你呀,從小一賴床就用這招,這點倒是一點都沒變。”

我的心裏有些微微的刺痛,就為了他無心說出的一句話。

“宇,你覺得我變了?”我抬起臉看著他。

“凝夕,我沒這個意思,你生氣了?”宇拂開了我額前的碎發,輕聲說。

我搖了搖頭,“我沒有生氣。”

我握住宇的手,讓它貼著我的臉,“宇,無論我變成什麼樣子,在你麵前,我永遠都是你最疼愛的妹妹,是那個喜歡窩在你懷裏,對你撒嬌的凝夕。”

“我明白,從來都沒有懷疑過。隻是……”

他停了一下,手撫上了我的脖子,“我很怕,我不知道什麼時候你又會突然離開我,像你十二歲的時候那樣,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凝夕,每次一想到這個,我都覺得很不安。”

我笑了笑,“宇,我們長大了,我們再也不是當年任人擺布的孩子。相信我,再也沒有人能隨意操縱我們的命運。”

我的口氣是不容置疑的堅定,宇笑了,摸了摸我的下巴,“我相信,我的凝夕是最強的。”

我欣然一笑。

“凝夕,你今天要做什麼?”

“元旭他們還在亞洲,今天會打電話過來要向我述職。不過,如果你有事,我可以先陪你。”

“凝夕,今天……是父親的生忌。”

我的表情一僵,然後苦笑了一下,“宇,你要我三個月之內一定要回來,就是為這個?”

“凝夕,你已經好幾年沒去祭拜了。他,畢竟是父親。”

我閉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氣。

“我明白,我今天和你一起去。”

我們的車駛向了軒轅氏的私家墓地。

昨晚下了一整夜的雨,清晨的空氣中還夾雜著雨水和泥土的氣息,有一種說不出的清冷。

我按下了車窗,任那微涼的晨風吹拂起我的長發。我深吸一口氣,閉上了雙眼。

從上車開始,我們就沒再說一句話,宇在專心致誌的開車,從他的側臉我看不出他此時在想什麼。

我想我們的思緒都飄回了遙遠的過去,此時,我們的心情都是沉重的。

為了祭拜父親,我今天特意穿了一件月白色的旗袍,簡約古樸的款式,是母親當年的最愛。

記憶中仍殘留著母親穿旗袍的樣子,修長的腿,纖細的腰,秀美的頸,美得幾乎讓人忘記了呼吸。

我的這張臉,完全承自於母親。從小,我就知道,自己和母親長得很像。因為,父親看著我的眼神總帶著一種難以言語的痛楚,我知道,他是從我的臉上看到了他一生最愛的女人的影子。

我的母親,據說是軒轅家眾多子女中,容貌最為出色的一個。或許,就是因為這個才讓父親甘冒天下之大不諱,義無返顧地愛上了她。

可是,自古紅顏多薄命。母親也逃脫不了這樣的命運,在我八歲的時候,她就香消玉殞了。最後,連軒轅家的祖墳都不能入。

是的,我的母親,軒轅明慧,是軒轅啟的親妹妹。

而我,軒轅凝夕,就是他們兄妹亂倫的產物,是他們驚世駭俗的愛情的見證,也是導致他們生離死別的罪魁禍首。

“凝夕,到了。”

我睜開了雙眼,軒轅一族的墓園就出現在眼前……

這裏的環境清幽,空曠而寂寥,遠離了塵世的喧囂,是一片難得的淨土,這片土地完全歸軒轅家所有。

每次,我來到這裏都會想,人死之後究竟有沒有靈魂?

如果有,已經往生的人長眠在這裏,他們的靈魂是否可以得到真正的安息?

就像我的祖父,正值壯年就被人埋在這冰冷的地下,他可曾甘心?

還有我的父親,看到我活著站在這裏,站在宇的身邊,他……會笑嗎?

他的笑容是否會像墓碑上的照片那樣舒心?

“宇,父親看到我……會高興嗎?我怎麼覺得墓碑上的他都在憎恨地看著我?”在墓前佇立了良久,我才遲疑地詢問身邊的人。

“凝夕,不要這麼說。父親……怎麼會恨你呢?”

我笑了,“宇,這句話恐怕連你自己都不相信吧。如果他不恨我,怎麼會在臨死前也不忘把我送進‘地獄’?他欺騙了我,也欺騙了你,我們全都被自己的父親騙了……”

宇歎了一口氣,“凝夕,何必呢?人都已經死了。”

我點點頭,“或許,我是該毫無怨言的。”

“凝夕,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宇忙不迭地解釋。

“哥,你的意思我明白。我沒有怪你,也沒有怪過父親。因為,他恨我的理由實在很充分,讓我無話可說。”

宇看著我,目光沉痛,“如果當年我能早一點發現,那麼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我歎了口氣,宇總喜歡把別人的過錯攬在自己身上,即使那跟他毫無關係。

我把臉貼在他的心口上,安慰道:“宇,別難過。都過去了,我沒怪你,也沒怪過父親。如果不是他把我送去‘往生島’,我怎麼能碰到元旭和若冰他們,又怎麼能學到這麼多求生的本事?我們不用再被人欺負,這還要多謝父親當年的決定。”

“可是,每次一想到這個我就更難過。”

宇撫摸著我的頭發,心疼地說:“凝夕,我才是父親的長子,赤宇的當家人。卻要你處處身先士卒,我真是沒用……”

“宇……”我想再說幾句安慰的話,宇的手機卻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

宇拿起來聽,臉色刷地變了。

“凝夕,若冰要我們回去,赤宇出事了。”

我看著躺在地上的,揉了揉正在突突跳動的太陽穴。頭疼得厲害,不是為地上的屍體,而是因為耳邊的噪音,從我來到這裏就沒停過,震得我頭疼欲裂。

赤宇共計有28個堂口,各個分堂的負責人剛好折了一半。

“二小姐,一夜之間我們就有十四個堂口的負責人被暗殺了。我們竟然連對方是什麼人都不知道,這可怎麼辦?你快想想辦法呀。”

“是啊,已經死了十四個人了,誰知道下一個會輪到誰啊?二小姐,我們這些長老可是為赤宇立下過汗馬功勞的,你可不能放著我們不管啊!”

“就是,就是,我聽說那些殺手一個個就像鬼一樣,還沒看清他們是怎麼出手的,人就已經死了,死相還特別恐怖。有的一瞬間被斬首了;有的莫名其妙地就中了毒,馬上全身潰爛;有的像被鬼迷一樣,自己拿刀把肚子給剖開了。”

“他們該不會是懂得什麼邪術吧?二小姐,這次你可一定要護著我們。我們都是你的叔叔伯伯,看著你長大的。”

“對啊,你可得派人保護著我們。不然我們就呆在這裏不走了。”

“好了!”我厲聲喝止,一記凜冽的眼神掃視全場,這些人才安靜下來。

我冷冷地打量著這些長老,平時的氣焰比誰都囂張,一遇到危險就害怕得像過街的老鼠。

“那不是什麼邪術,是東瀛忍術。殺他們的也不是鬼,是比鬼更可怕的東西——忍者。”

“凝夕,你確定?”宇開口問道。

我點了點頭,“我剛才看過那幾具屍體,他們的死法的確很詭異。聽他們的手下描述,那些殺手的行動快如閃電,甚至可以憑空消失,出手又極為凶悍,隻有受過特別訓練的忍者,才能做到這些。”

“我以為真正的東瀛忍術早就失傳了。”

“實際上也的確如此。現在,能擁有如此高超忍術的忍者家族並不多。”

我拿下屍體上的暗器,仔細察看了一下,發現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怎麼會這樣?”

“凝夕,有什麼發現?”宇急切地問。

我沒有答話,看了看一直沒有說話的若冰。

“若冰,伊賀派和甲賀派中,哪兩個家族的忍術最高?”

“當然是服部氏和望月氏,‘伊賀是服部,甲賀乃望月’早有盛名。”若冰隨口答道。

“兩家的關係如何?”

“水火不容!伊賀和甲賀本就是世仇,已經爭鬥了上百年。”

“兩家有沒有合作的可能?”

若冰看著我,搖了搖頭,“絕不可能,除非奇跡出現。”

“現在,就是有人創造了這個奇跡。”

他訝然,“怎麼可能?”

“你過來看,”我指著桌上的暗器,“忍者的暗器都是自製的,所以每個家族都不相同。桌上的十四枚暗器,七枚屬於服部氏,另外七枚屬於望月氏。”

他搖了搖頭,“不可思議。誰能有這麼大的本事?”

“我也想知道。”

“二小姐,那我們……”一直沒敢插嘴的長老小心翼翼地問。

我斜瞥了他們一眼,“各位請先回去吧,我會派影堂的人暗中保護你們。”

“謝謝二小姐,我們就知道您是最講情義的。”

“就是,二小姐對我們這些長輩一向就很關照,這次全靠您了。”

“我早就說,二小姐人又漂亮,又有本事,簡直就是我們赤宇的驕傲。”

看著眼前那一張張令人作嘔的臉,我的心裏厭惡到了極點。人心究竟可以醜惡到什麼程度?

送走了他們,我的耳根終於清淨了。

“凝夕,你說會派人去保護他們,可是你已經把影堂的大部分人馬都派到亞洲去了,我們哪有足夠的人手來保護他們?”若冰疑惑地問。

我淡淡一笑,“我隨口說說的,你還當真?”

“凝夕,現在這種情況下,不能再有長老被殺了,否則會人心大亂的。”宇有些擔憂。

“放心吧,對方暗殺的目標都是一些能幹事的人,他們對米蟲並不感興趣。”

我現在最擔心的反而是元旭、滕俊、阮泠他們三個。他們都是影堂的猛將,也是與我出生入死多年的同伴。隨便折了哪一個,我都舍不得。

“若冰,還沒有他們三個的消息嗎?”我問。

他搖了搖頭,“沒有。”

我的心頭立刻陰雲密布,已經失蹤三天了,恐怕是凶多吉少。

正在這時,一個守衛過來報告:“大少爺,二小姐,寒烈求見。”

我和宇對視了一下,我們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讓他進來吧。”宇吩咐道。

我們的預感沒錯,寒烈渾身是傷地跪在了我和宇的麵前,一臉的愧疚。

“屬下該死,請當家人責罰。”

“有什麼事,起來再說。”宇說道。

“不,屬下辦事不力,還是跪著吧。”

“到底是什麼事?”我擰眉看著他。

“是……與意大利人的那筆交易,我們的貨被人搶了,去交易的弟兄們也全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