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家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我就準備回荷蘭。
北月見我要走,很是驚訝。
“這麼快就回去,不多住幾天?父親就快回來了,你們已經很久沒見麵了。”
我歉然一笑,“不了,那邊的事我真的放心不下,代我向舅舅問好。”
北月歎了口氣,無奈地說:“算了,我知道留不住你,自己多注意身體,有什麼異樣立刻來京都找我。”
“我知道,再見了北月,多保重。”
“凝夕,記住,皇家的大門永遠向你敞開。”
心中升起一股暖意,我欣慰地笑了。在那一刻我知道,即使我再怎麼浮沉飄泊,也不至於流離失所。因為,這裏永遠都會是我的避風港。
北月,謝謝你。
回程的飛機上,雖是歸心似箭,但心情多少有些晦澀。
那晚之後的第二天,我就隻身去了日本。一半是因為北月的催促,另一半則是因為宇。說實話,我現在不知該怎麼麵對他。
其實,從很久以前,我就已經感覺到我們之間微妙的變化,我最怕的就是表象被打破的那一刻。
因為我知道,從那一刻開始,我們就再也無法回到從前。
唉,沒想到,連野獸都不曾懼怕過的軒轅凝夕,竟然沒有勇氣來麵對自己的血緣至親。還有若冰,他竟然……
我輕輕歎了一口氣,十指交叉墊在腦後,仰望著艙頂。
旋司夜加上傳之已經夠亂了,現在我們自己內部又出狀況,“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這句話說得一點都沒錯。
回到城堡時,夜已經很深了。可是,大家都沒有睡,看到我回來,都是一臉的凝重,氣氛相當的壓抑。
“怎麼了?”我邊問邊走進客廳,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凝夕……”宇看著我說,“剛剛得到消息,我們已經被四大家族聯手封殺了。”
我神色一僵,隨即輕笑了一下。旋司夜,知道你不會善罷甘休,沒想到來得這麼快,竟然還是用這種方法。
“理由是什麼?”我平靜地問,既然他玩起了高姿態,那就得有足夠讓人信服的理由。
“上次和意大利人那筆軍火交易,他說是我們黑吃黑,而且還殺人滅口。”宇說道。
“哼,這根本就是賊喊捉賊……”滕俊挑眉說到。
“明知道是這樣,我們也拿他沒轍。因為從表麵現象看,的確是我們的嫌疑最大,還有,那個假寒烈已經被凝夕殺了,我們就算要反擊,也拿不出有利的證據了。”若冰看著我說。
我默歎一聲,把自己扔進沙發裏,疲倦地說:“我不該一時激動殺掉他,這是我的失誤。”
“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我們要盡快想出對策,否則,後果很嚴重。”元旭瞟了若冰一眼。
“赤宇會變成過街老鼠人人喊打,沒人願意再跟我們交易。失去了主要的經濟來源,士氣容易低迷,到時候,不用別人來攻擊,我們自己就先土崩瓦解了。”宇仰首歎息道。
“我就不信,他真的可以一手遮天嗎?”滕俊憤憤地說,用手狠狠地捶了一下桌子。
我輕輕一笑,直起身看著他,“不用遮天,能遮得住我們的頭頂,就可以讓我們不見天日!”
眾人一片沉默……
“凝夕,我們怎麼辦?”元旭的目光有些陰沉。
我搖了搖頭,“明天再說吧,大家都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沒想到我會這麼說,屋子裏的人麵麵相覷,沉默了一會,還是依言各自散了。
最後,隻剩下我和宇,一時間,靜默無語,氣氛有些尷尬。
“凝夕,北月他怎麼樣?”還是宇先打破了沉默。
“他很好。”
“那就好,你累了吧,回去休息吧。”宇說完,落寞地轉身,他的脊背孤獨而僵硬。
我有些於心不忍,“宇,我……”
還沒等我說完,他突然打斷了我:“什麼都不用說了,我明白。你是我的妹妹,放心吧,這種關係不會變,就像你所希望的那樣。”
我吸了口氣,“宇,對不起……”
宇不無淒涼地笑了笑,“對不起什麼?你拒絕了親哥哥的求歡?你做得沒錯,錯的那個人是我。”
我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也許,什麼都不應該說,即定的事實,說什麼都是多餘。
“對了,你交代的事情已經辦好了。我為阮泠換了個假身份,從今以後,她就可以過全新的生活了。”
“我知道了,辛苦了。”我莞爾一笑,宇替我了了一件心事。
他搖頭苦笑了一下,“我能做的,也隻有這些而已。”
“其實,我知道,對於這次的事,你心中已經有了想法。可是,你不願意對我說。”
他轉過身來,深邃的黑眸直直地看著我。
我歎了一口氣,“宇,我沒辦法,除了他,我想不到救赤宇的辦法。”
趁現在還來得及,我不想等到赤宇走投無路的時候才走這一步,那樣隻會更被動。
“他是那麼好說話的嗎?與虎謀皮,從來就不是你會做的事。”
我揚唇一笑,“為了赤宇,就是龍潭虎穴,我也要闖一闖。”
“凝夕,不要去。”他痛楚地說,聲音裏隱隱的企求。
我默不作聲。
“難道真的沒有別的辦法?”宇依然不死心。
我無奈地笑了笑,輕輕搖了搖頭,“倒是有一個,不過,你一定不會同意。”
“是什麼?”
“旋司夜,要我跟他走。”
宇的眼色驟然一沉,咬牙道:“他想都不要想!”
我走過去貼近抱住他,十指輕撫著他的脊背,舒緩著他的緊繃,頭埋在他的頸窩安慰道:“宇,我不會走。”
他長長舒了一口氣,寬厚的手掌輕輕揉搓著我的頭發,歎息道:“可是,我依然擔心。”
我仰首看著他,調笑道:“那你要怎麼才能安心?”
宇低頭看了我半晌,隨後緊緊地把我抱在懷裏,“真想把你變小,放進我的口袋裏,這樣就不怕把你弄丟了。”
“宇,放心吧,我哪裏也不去,誰也不能把我們分開。”
我看著外麵沉寂的夜空。朗月繁星都悄然躲在烏雲的背後,陰沉沉的天幕像潑了黑墨的宣紙,沒有一絲的光亮。
風雨欲來的前兆。
明天,赤宇頭頂的天空,注定不會有太陽。
情況比我們想象的更糟,在四大家族聯合聲討下,以前的合作夥伴不約而同地與我們劃清了界限。歸附的幫派開始蠢蠢欲動,族內的長老紛紛向我和宇興師問罪,赤宇上下人心惶惶。
窗外的雨,淅淅瀝瀝地下個不停,雨聲清脆悅耳,此刻聽來,卻是說不出的煩心。站在落地窗前,凝神望著窗外連綿不斷的細雨,我的眼色比天空還要陰霾。
“凝夕……”滕俊端詳著我陰鬱的臉色,訥訥地出聲。
我慢慢轉過身來,吩咐道:“把電話給我。”
“凝夕,你打算怎麼做?”他擔心地問
我歎了一口氣,說道:“我打算去和老虎商量一下,看看他能不能把皮借給我。”
這時電話接通了,“傳先生,您好,我是軒轅凝夕……”
與他約定好時間地點,放下電話,回頭卻不期然迎上一雙慍怒的眼睛。
“宇,你回來了。”不是說集團有事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凝夕,真的要這麼做?”宇幽幽地發問。
我歎了口氣,“現在不過是個開始,旋司夜,我了解那個人。不趕絕我們,他是不會善罷甘休的,我們不能坐以待斃。”
“那麼,你去找那個人,他會要你付出什麼代價,你想過沒有?”宇扣住我的肩膀,聲音激動。
“宇,別這樣,我隻是去和他談合作。”我這句話一說出來,不但宇不信,在場的所有人都不信。
看著他們質疑的目光,我輕歎一聲,“別多想,我手上的籌碼比我誘人得多。”
“宇,凝夕她自己有分寸。”元旭適時為我們打著圓場。
可是,宇的身體還是緊繃的,扣住我的雙手還在不斷地用力,肩部的肌膚已經泛出紅印。我蹙眉忍耐著。
“啊,宇快放手,凝夕的肩傷被你弄裂了。”滕俊驚叫起來。
暗紅的血沿著我的胳膊滴落在雪白的地毯上。宇見到此景,驀然鬆開手,一隻手已經是滿手猩紅。
“對不起。”宇吃驚地看著自己的雙手,太過震驚讓他步伐不穩,向後踉蹌了一下。
若冰在身後及時扶住了他,冷冷地瞟了我一眼,扶著神色呆滯的宇坐到了沙發上。
元旭和滕俊跑過來扶住我,手忙腳亂地為我檢查傷口,急切地問:“要不要緊?”
我搖了搖頭,垂下雙眼,低聲說:“我沒事。”
“滕俊,快去叫醫生來。”元旭急聲吩咐。
“是……”說完就一溜煙地跑了。
我揮開元旭的手,隻身走到宇的身邊,屈下身仰首看著他,“宇,你不相信我嗎?我答應過你的事哪次食言過?”
“凝夕,對不起,我……”
“我答應你,什麼都不會發生,等我回來。”
宇看著我的眼睛,點了點頭。
我按約定的時間來到傳之海邊的別墅,他正在花園巨大的白色涼傘下,悠閑地享受著晚餐。
見到我,優雅地用餐巾擦了擦唇角,慢條斯理地站起身,迎了過來。
“晚餐用過了嗎?法國血牛排,三分熟,味道剛剛好,要不要用一點?”
我看了看餐盤裏,那些帶著血絲的牛肉,搖了搖頭,“不了,我不吃帶血的肉。”從往生島回來後,我就沒再吃過生肉。
他的嘴角微微漾出抹笑痕,惋惜道:“那太可惜了,真的很美味。”
我在他對麵坐了下來,他示意傭人為我端上一杯熱茶。
“今天怎麼想到來看我?”他一邊優雅地進餐,一邊笑容滿麵地明知顧問。
“傳先生恐怕已經猜到我的來意了吧。”我索性開門見山。
“不是特別的清楚,說說看。”他端起桌上的酒杯,搖晃了一下,琥珀流光,暗香浮動。他微微頷首,輕嗅酒香,方才細細地品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