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也沒有跟你客氣,那晚……很疼吧。”他邪佞地一笑,“告訴你,我是故意的。”
我心裏一驚,這個男人的心機也未免太深了。
“在我麵前也敢玩花樣,你是不是覺得全天下的男人都能被你玩弄於鼓掌之間?”
他手上的力道不斷加重,幾乎要捏碎我的骨頭。
這才是真正的傳之,猛禽般的犀利,毒蛇般的陰狠,平時的溫文不過是種偽裝。
“傳越把那些照片給你看了是不是?知道我為什麼要殺那些男人嗎?”他用拇指輕輕地摩挲著我的唇瓣,滿意地欣賞著我隱忍著痛楚的臉。
“當然不會是因為您特別的迷戀我。”
“嗬,”他輕笑一聲,頷首讚道,“聰明的女人,很有自知之明。不過女人太聰明就不可愛了,會讓男人沒有安全感,隻想折斷她的翅膀。對這一點,想必你是身有體會吧?”
聽出他話裏有話,我眉峰微蹙,側過臉,避開了他探詢的目光。
他臉色一沉,探手一把扯過我的長發,迫得我不得不轉過臉。
“我殺他們,是因為他們是一群蠢貨。而我,不喜歡和蠢貨享用同一種東西。”
毫無疑問的,他所謂的東西就是我。
“嘖嘖,這種眼神才配你,知道我最喜歡看你什麼樣的表情嗎?”他拉鬆了領帶,扔到一邊,然後脫掉了上衣。
堅實的胸膛,完美的線條,並不十分誇張的肌理,但每一塊肌肉都蘊涵著力量,強勁而凶悍。
四年前,我就用自己的身體充分體驗過了。
“傳先生的喜好一向特別,不是我們這些凡夫俗子可以想像出來的。”
“我最喜歡看你倔強地隱忍著痛楚又無力抗拒的神情,你那個樣子能迷死人,比你假裝的柔順要可愛得多,旋司夜有沒有告訴過你?”
“他的品味沒這麼特殊。”
“哼,他也是個笨蛋,被你耍了一次又一次。不過,此刻我要感謝他,要不是他逼得你走投無路,你又怎麼會對我投懷送抱?我對女人一向溫柔,但是,你不同……”他頓了一下,精湛的藍眼閃出一抹陰冷,“我就是要讓你記住,是我……在玩你。”驟然的疼痛讓我臉色發白,他托起我的臉,玩味地笑了笑,“哦,抱歉,我們還沒怎麼做前戲呢,疼嗎?”
毫不掩飾的虛偽,百分之百地戲謔,沒有一絲一毫的誠意。
我冷瞥他一眼,咬牙道:“不用這麼客氣!”
男人訕笑,“哦,那我就真的不客氣了,你比四年前還要美味誘人。”
這時……
“哥……”傳越的聲音隔著臥室的房門傳進來。
“什麼事?”正在享受的男人有一絲不悅。
“旋司夜來了。”
我頓時一僵,身上的男人也是一臉的驚訝,然後大聲笑了起來。
“嗬,嗬,真沒想到,他竟然可以找到這裏來。”
說完,一把拉起我汗水涔涔的身體,柔聲詢問道:“想見他嗎?你猜,他是不是來救你的?”
對他的問話,我充耳不聞。我有些恍惚。他沒有走,還在荷蘭,而且,現在就在外麵。
男人端詳著我的臉,嘴角勾起一抹涼薄的笑,對門外的人吩咐道:“讓他等一會。”
“不用了,人已經走了。他隻是要我帶句話給你床上的那個人。他說,收回之前說的話,從此以後,你的死活與他無關。而赤宇……他勢在必得,誰敢幫你,他就與誰不共戴天。”
“行了,哥,你接著玩吧。”門外的人意興闌珊地傳完話,懶洋洋地打了一個嗬欠,走了。
“嗬,最後一句話,好像是說給我聽的。”傳之用舌尖描畫著我的耳廓,接著把整個耳珠含在嘴裏,輕輕地用牙齒廝磨著,“你這次是真的把他給惹火了。凝夕,你該怎麼辦才好?”
該怎麼辦?我也想知道。
為什麼此時此刻我想到的不是赤宇,腦海中反複出現的卻是他說的那句話?
為什麼聽到那句話我會如此的心痛,痛到對周遭的一切……都失去了反應。
我感到,心裏似乎缺了一角,仿佛有什麼東西,被我遺失掉了。
我究竟遺失掉了什麼?
我的無動於衷徹底激怒了這個不可一世的男人,他一把扣住我的脖子,將我壓在床邊。
頭部失去支撐,脖子又被他緊緊地扣住,難過讓我迅速回神,望進一雙陰冷憤怒的眼。
“你露出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給誰看?不是他逼得你走投無路,你又怎麼會落到這般田地?”
他看著我越來越慘白的臉色,滿意地鬆開了手,神色放柔,安撫似的拍了拍我的臉頰,輕道:“凝夕,專心點,現在隻有我有能力庇護你,別惹我不高興。”
“你願意幫我?”我訥訥地出聲,把頭埋進他的懷裏。混合了古龍水的馨香和汗水的味道,這是屬於傳之的氣息。
我閉上眼睛,像一隻折翅的鳥兒,無可替代地墜落在男人的手心。
脆弱的女人總是惹人憐惜的,我的柔順換來男人疼惜的一吻,“當然,我說過,你的要求我不會拒絕。隻要,你的表現能讓我滿意。”
我輕輕點了點頭,“我明白。”
男人低低地笑了起來,“早這樣多好,凝夕,我也想好好地對你,隻要你像現在這樣聽話,我一定會……”最後的話含在深情的熱吻中。
燈光依舊曖昧昏黃,瓶中的罌粟依舊妖豔撩人,忘情的吟哦含糊而朦朧,起伏相疊的身體諧出動人的旋律。這是男女之間最美好的戰爭,而且現在激烈正酣。
這就是我們之間的戰爭,征服與被征服,駕馭與被駕馭。
不過,偽裝如果能被輕易拆穿那就不是偽裝了,正如謊言如果能被識破就不是謊言一樣。撕掉我的偽裝,摔碎我的麵具,恐怕才是身上男人真正的快感。隻是,麵具戴得太久,偽裝裹得太厚,什麼時候真,什麼時候假,連我自己都分不清了,
所以,傳之,此刻的我到底是真是假,你真的能分得清嗎?
等我清醒過來,已經是第二天的傍晚,室內的空氣中還彌漫著歡愛的味道,而昨夜那個與我狂熱了一夜的男人卻早已不知去向。
我慢慢起身,微微舒展了一下酸疼的四肢,隻身下床,走進浴室。
此刻,我隻想舒舒服服地洗個熱水澡。雖然昨天夜裏發生了什麼,就像裹了一層保險膜那般透明。但是,我依然不願帶著這個男人的氣息回到宇的身邊。
淋浴完畢,我站在全身鏡前,看著鏡中的自己。鏡中的女人,精致的臉頰,毫無血色的蒼白。身上的皮膚,串串青紫觸目驚心。
“我就是要你記住,是我……在玩你。”
我衝著鏡中的自己露出一個很淺很淺的微笑,然後猛地揚起手,一拳打碎了鏡子。
嘩啦!鏡中的女人立刻分崩離析,變成無數的碎片。我低下頭,鏡子的碎片映出無數張臉,每一張臉都蒼白得麵無表情。
手指被碎片割破,鮮血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纖細的手腕筋骨暴突。
呆立半晌,我看著地上的一片狼藉,定了定神色,麵色如常地走出了浴室。
穿好衣服,走人。
別墅的守衛看見我一手鮮血地走出來,先是一驚,隨後頷首恭敬地說:“軒轅小姐,傳先生剛才來電話說,請您留下吃晚餐,順便談合作的事,他就快回來了。”
我笑著搖了搖頭,“不了,我明天再來拜訪,到時再談。還有,請你轉告傳先生,浴室的鏡子被我不小心打破了,讓他小心點,碎片雖小,不留神也能要人命。”
他一下愣住,我嫣然一笑,徑自離開。
回到城堡,天已經黑了,我誰也沒見,直接回到了自己的住處,拿出藥箱簡單為自己包紮了傷口,然後就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沒有開燈,室內一片昏暗。我倚靠著沙發,看著白色的紗幔被清涼的晚風輕輕地托起,柔柔拂下。偶爾飄進幾片丁香花瓣,在銀白色的月光下翩躚流轉,與皎潔的月光共舞。
眼前的景象,讓我想起了那把流光。流光在朗月下是最美的,清冷的月光會在它寒利的刀尖上婆娑起舞,流光溢彩,連夜幕上的星星也要為之失色。它真的是一把很漂亮的匕首,可惜,上次離開別墅的時候,沒來得急帶走,它被留在了火場裏,可能已經毀了。
我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沒想到連它也離我而去了,隱隱的失落卡在心裏,微微地刺疼著。可我的失落,究竟是為了那把流光,還是為了那個送我流光的人呢?
“你的死活,以後與我無關。”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會是什麼樣的表情?是憤恨至極,是痛苦難當,還是和我一樣的淒涼絕望?
又或者,冷漠地麵無表情?
我突然覺得自己的心像空了一個大洞,無止境地往下落,有什麼東西從喉嚨不見光的地方一寸一寸地湧出來,這種感覺是那麼的不可抑製,它幾乎讓我不知所措了。這種感覺我從來沒有過,連宇地痛楚的眼神也未讓我有如此的感受,我到底是怎麼了?
我真的不懂了,生平第一次,我對自己的智慧產生了質疑。
宇,他知道我回來了嗎?傭人會告訴他吧。我突然很想見他,很想躲在他的懷裏。就像小時候那樣,不然,這個夜晚我注定無法成眠。
我來到了宇的住處,他的臥室在二樓,從外麵看,屋子裏一片漆黑,他已經睡了嗎?
我沿著樓梯慢慢走了上去,寂靜的走廊裏傳來異樣的聲音,不是很真切。二樓除了書房就是宇的臥室,而這聲音,就是從臥室裏傳出來的。
我心裏一緊,這聲音像極了呻吟,宇病了嗎?
臥室的門是虛掩的,我剛想推門進去,卻從門的縫隙裏,看到了令我震驚的一幕。
宇沒有生病,那聲音是他身下的人發出的,而那個人,就是若冰。
我捂住自己的嘴,頭靠在走廊的牆壁上,腦海裏一片空白,所有的意識仿佛都被抽空了。
宇和若冰,他們……
“宇……宇……”是若冰深情的呼喚。
我搖頭,苦笑了一下,看來今天我是注定要失眠了。
(上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