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瑟爬起來,順著他那令人無法看透的視線一向手機,馬上,她捂住嘴巴尖聲叫起,那一點點星光放在陌息手旁的東西,正是剛才那隻鋼筆。黑色的筆身,銀白色刻龍,閃閃發光。
太奇異了。他不得不屏住呼吸,看著錦瑟,希望她能夠給與他一個合理的解釋。可是錦瑟錯愕地睜大眼睛,嘴巴上下無法合在一起。她的十指非常冰冷,賽過飛雪般僵硬了。細細望著手機中出現的華麗畫麵,接著,在眾人的歡呼聲中,出現了另一個揪緊桑曉心弦的人。是九暮琦!她此刻穿著銀白色的長裙,簡單的發髻,白紗雖然遮住她的臉,但卻無法遮住她絕美的容顏。
在那裏,所有高聲呼叫著荊軻將軍!
“荊軻將軍?這怎麼可能。”錦瑟失聲大叫,她不可置信的看著桑曉,迫切的眼神希望他施舍與她一絲否定。臉上的難以置信變成了驚心動魄的恐懼,在手機中,九暮琦一張冷漠的臉,眼睛那麼湛亮湛亮,睫羽濃密修長,像蝴蝶的翅膀扇動。但是為什麼似乎有一點飛雪落在她的臉上後,瞬間就融化了,化作晶瑩細小的水珠總在她眼中跳躍扇動。
錦瑟摸著九暮琦出現的畫麵,“九老大。這真的是九老大,難道說他們都被關進了這個手機,失去了所有的記憶,成了任人操縱的傀儡嗎?”她對陌息不熟悉,但是對九暮琦能不熟悉嗎?九暮琦,她總是喊著九老大九老大,既然是她心目中的九老大,她就不會花時間去做如此荒唐演戲之舉。這麼盛大的畫麵有史以來未聽說過哪個導演敢操刀,精致的衣衫,華麗的宮殿,全都是他們以前從未接觸或聽說的東西。
感覺連她身邊的空氣都發生異變了,發酵了,發黴了。桑曉一臉茫然的看著她,暗暗的光線下,她的眉煩惱的揪著、眼中水光瀲灩,那是流淚的痕跡。“我想要進去裏麵找回他們?”
“不行,你難道沒有看到他們都失去了記憶在上演一場戲嗎?”錦瑟大吼一聲,洶如潮水的悲傷封殺他的腦海了,桑曉控製不住自己全身的疼痛捏緊手機。
“再看下去,看看有什麼事發生?”她控製住激動的桑曉,然後低下頭看了一眼手機錄影的時間:公元前227年。荒唐,荒唐。
易水邊上。
九暮琦坐在船頭,任風吹亂她高高紮起的長發。吹斷那條脆弱的綠繩,吹散她的長發。一絲一絲拂過深邃如海的眼瞳,吹入空中,融在無盡的蒼茫。
莫顏站在她身後,同樣望著見不著邊際的海。她唱著:風蕭蕭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返……那是多麼高亢的歌曲,歌聲蒼涼悲壯,翠如裂帛,帶著憂傷帶著無奈帶著不堪的回首雲氣直衝天宵。
海浪用力拍打著甲板,她隻聽見海浪一浪滾一浪的呼嘯聲正掠過耳旁。
九暮琦開口,“秦舞陽,你為什麼要離開嬴政?”為了當年的燕國,她隻身一人嫁與嬴政為妃,如今嬴政妄想吞並燕國,她卻逃離錦衣玉食的秦國宮殿回來,甚至陪她這個出使秦國刺殺嬴政的女將軍一起。
漫天藍碧,綠如寶石。此時,夕陽急待西下,任紅色火燒遍天一涯。沉沉如美人淚下的青暈,武士揮劍劃過眼眶的陰森。
莫顏將地圖奉上,裏麵夾帶著一把沾滿毒血的匕首,隻要劍見血,必死無疑。她的眼角依舊留有昨晚淚流的痕跡,她能說她的逃離隻是因為她愛上了嬴政嗎?如果隻是個政治婚姻的傀儡,她千般萬般都可忍。隻是當她發現自己那麼眷戀躺在身旁的人時,她惶恐地問自己,這該如何是好?此刻,她能不了解嬴政的雄才大略嗎?燕國是她的娘家啊,可是自己的夫君居然要吞並她唯一的家。她能怎麼辦?舍棄兒女私情,她要回來與家進退。
在鹹陽,易水邊一去之上依然安靜祥和。
飛鳥在空中盤旋,帶著嘶啞蒼涼的叫喊聲。風肆意吹起她華美的衣衫,翻飛不息,獵獵作響。
就快到了。太子丹安排的眼線在船艙內喊著,兩套男子衣衫擺放在手旁。
她們是多少年之後的人,如今卻在重複著幾千年前的畫麵。
桑曉跪坐在電視前,他看著裏麵的蒼蒼天地,耳旁翻滾不息的海浪聲吞噬了所有的聲響。
手指無力的放在冰冷的屏幕,那一瞬間,他的手被無形的力量吸引著。
草瞳急忙拽開他。無力的桑曉滑倒在地上,臉色居然是那麼的憔悴。
已經多少天?他忘不了那個可怕的陵墓,隻是一瞬間,所有的人都消失在他眼前。他隻聽見那些愚笨的警察如何說著無補於事的封鎖現場,他隻知道現在的他是那麼的脆弱,那麼的沒用,什麼都不能做。
捂住自己的臉,他深深吸了口氣。再用力掐住自己的脖頸,恨不得掐死自己。
“你應該對他們有信心。”草瞳拍拍他的肩膀,他這才停止虐待自己的動作,轉過身看著電視中,換上了男兒裝的九暮琦是如何的氣宇軒昂。
不要去刺殺秦皇。他隻能在原地喊著,然後扯過一旁的遙控器狠狠砸向手機,但是沒有玻璃破碎的聲音。遙控器徑直消失在他眼瞳中,不帶任何聲響。
桑曉愣了。然後看到莫顏將一紙書放在白鴿上,站在甲板上任其飛揚。那抹白色的身影穿越大海,飛過無數房屋,飛到華麗的秦國宮殿,停留在一個沉睡的男子麵子。他背過身,隻露出一個落寞的身影,他的手死死拽著一條項鏈,簡單的繩索,掛著一個木質的牌子。那是他們所有人見過的項鏈。
在十七天之後,她終於站在了鹹陽城外。看見了那個不可一世的王,平掃六國,統一天下,稱霸於亂世之中的嬴政。隻是此刻,那張臉卻是那樣的年輕俊美。
是祈輝!他正站在鹹陽城那黑色的城牆上,那樣威嚴、魁梧、目光如神。
九暮琦站在城下,仰起頭。
那一瞬間,睿智與冷靜的視線對視,火光相接般滋滋作響。他們誰也不認識誰,就像陌生人一樣各自揣測對方的意圖。她的白色長衫融入風中,翩躚如同絕美舞動的蝴蝶。
“見秦皇,不得帶兵器。”門口的侍衛解下莫顏背上的劍,隻是馬上他看著女扮男裝的莫顏,然後愣住了。小聲的說了一句,“好像,真的好像舞陽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