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暮琦，桑曉。”祈輝開口了，清楚無誤的喊出他們的名字。
九暮琦靜靜說道，“你太傻了，為什麼要進來？”或許，他們可能再也出不去了。
桑曉淡淡笑，“因為你在這裏，原來我才是荊軻將軍。”在過去，他原來可以將小琦擁護在自己的羽翼下，為她承擔風雨襲擊。
她眉目低垂，心裏已千山萬水。她從未發現此刻站在身邊的桑曉，氣息凶猛如虎，執著強悍地在她的領地邊緣嘶吼。他什麼時候那麼高大，撐起了所有人無法承受的天。
她笑了，有生以來第一次笑了。笑得那樣美，仿佛蝴蝶舞動，輕紗曼揚，劃過陽光，笑開百花，讓再綻放後的百花為她的笑而自卑的枯萎。
“如果可以，我寧願我們活在記憶了。”他終於按捺不住了，緊緊擁著她。發絲纏繞，她深深看著他，曾經自以為清澈深邃的心湖因為他的闖入蕩起了無數漣漪。
“桑曉，在舞陽的心裏，你隻有殺了我，你才能帶著他們離開。”陌息說道。桑曉揚起頭望天，宮殿外已無天了。隻是一片黑茫茫的簾幕，星月全無。九暮琦之後哭了，她的淚水決堤般洶湧，順著臉頰落滿桑曉的雙手，由於難過而全身開始顫抖了，像樹梢的葉子無力搖動。
“你為什麼那麼傻？你知不知道我們隻是活在他們回憶了而已，你為什麼要進來？”她哭，隻是因為關心他。桑曉從未發現自己是如此的堅強、幸福，能在她的眼瞳中望清她眼中唯一有的影像就是他自己。
“你離開了我，還付送了折磨，讓我因為你而難過。”桑曉說著，輕輕地摸著她嘴角的獠牙，她想要後退，但是他不讓。
“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他低低說道，那一聲，沉重敲擊在祈輝心上。他十分詫異，這個恐懼的地方他是迫不及待要逃，可是為什麼他們一個接一個那麼傻，要為另一個人原地逗留。
“帶走草瞳。”桑曉說著。
祈輝低下頭，抱起沉睡的人。然後看向陌息。
陌息不回答，隻是揚起手，一個白色的光圈出現在他身旁。
這就是出口了。祈輝急忙踏進去，馬上，他就看見錦瑟和莫顏站在他麵前。而在她們身後，是一個手機，屏幕上，正是那個華麗冷清的宮殿。
“菩提薩埵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心無掛礙；無掛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盤。三世諸佛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故知般若波羅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無上咒，是無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實不虛故……”
錦瑟繼續念著經文，眼淚一滴一滴打在她虔誠合上的手。
莫顏接過草瞳，無力地靠在桌子旁，看著裏麵四個人。
“九老大，桑曉，陌息，舞陽，你們回來好不好……”
“九老大，桑曉，陌息，舞陽，你們回來好不好……”
他們都聽見錦瑟的經文了，也聽見了莫顏的哭喊。隻是此刻，他們四人麵對麵，簌簌風冷。
桑曉捏緊九暮琦的手，這個親昵的動作可以感覺到她皮膚下的血管溫然跳動，在他的手心裏。
“荊軻，幾千年你自殺在我的宮殿中，而九暮琦也殉情。舞陽，也因為悔恨而自殺了，這一切，或許都是我的錯，但是我希望你能夠原諒舞陽。”陌息說著，更加擁緊秦舞陽。
秦舞陽細弱的聲音在嗚嗚的風響中舞動，刮起颶風，襲擊他冷靜的心。他也聽見了九暮琦夾雜在死寂中，那麼平靜的心，在細細哽咽。
“我願意原諒。”桑曉說著，但是，“我想知道你到底是陌息還是嬴政。”
他大笑了一聲，那笑如此爽朗，如此豪邁，“陌息就是嬴政，嬴政就是陌息。”
頃刻間，桑曉怔住了。但是，馬上，他也大笑了。原來一直以來大家都被擺了烏龍，“秦舞陽，你等得是陌息，是你的嬴政將軍。每個人都以為你等得是荊軻將軍，原來，我們都錯了。”
秦舞陽搖了搖頭，輕啟朱唇，“我等得確實是荊軻將軍，因為我要等到原諒。隻是我沒有想到，我最先遇見的還是嬴政。在我心中，他一直就是我所有領域的將軍。”
“不管如何，荊軻。”陌息說著，“嬴政的時代已經過去了。雖然當年因為舞陽我有了準備，但是我還是差點死在你手中，你是我唯一佩服的將軍。隻可惜當年，你我不可能神交。可是今天，你我已是十幾年的夥伴，我希望以陌息的身份和你打一場。”
“既然你以陌息的身份，為什麼還要和我打架？陌息絕不會……”
“你不是我，你怎麼知道我不會？”陌息笑著，然後拔出自己的長劍，閃過絲絲冷光。劍正在低低嘶吼著，因為能夠重新回到主人手中再次舞動而激動的閃爍著，“一直以來，陌息將你視為對手。如果不比一次，我想你也不會甘心。”
桑曉笑著，接過九暮琦地上的長劍。
兩個人長在朱紅色的白玉欄杆下，兩把劍絲絲低叫著。金色的鎧甲發出耀眼的金光，慢慢擴大。鮮紅色的鎧甲發出耀眼的紅光，也慢慢擴大。光線纏綿上升，化作兩條威武耀眼的長龍。張開五爪，仰天長嘯。
“快回來好不好？”莫顏哭喊著。而錦瑟，“說般若波羅蜜多咒，即說咒曰：揭諦揭諦，波羅揭諦，波羅僧揭諦，菩提薩婆訶。”最後一聲，她的經文結束了。馬上，手機中隻發出強烈的光線，吞沒了那兩個威風凜凜的將軍。接著，吞沒了兩個嬌弱的身影。
畫麵消失了，手機無電了。
“九老大，桑曉。”錦瑟大聲喊著，她用力按著手機，發現手機已經壞了。什麼都沒有。
手機從手滑落下去，她無力地靠在莫顏身上，放聲痛哭。
“隻要桑曉打贏陌息，秦舞陽和嬴政都會消失，到時，他們全都可以回來了。”莫顏撫著她的背，心裏計算著最後戰陣的畫麵。
不管要打多久，一天，一年，甚至十年，我們都會等著你們回來。
草瞳捂住自己受傷的脖頸，無力靠在莫顏身上。手輕輕合著，那剪不斷理還亂的思緒肆意飛過，飛過滄桑。
天亮了，冰冷的光線透過窗簾。
錦瑟擦了眼睛，隻是淡淡道，“我們等等他們吧，馬上就回來了。”
是啊，就快回來了。我知道，你們會回家的。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