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樣一切的成功秘訣，她隻會笑著告訴你，全是因為她無邪的笑容。
無邪？
秘書趙愉嵐看了看新出的樣刊，《商業雜誌》的封麵，她們美到不可方物的廣告總監大人，正對著鏡頭，笑得燦爛豔麗。
“雖然這個笑容是很好看……”愉嵐嘀咕了一下，輕輕啜了一口咖啡，“可這‘無邪’二字，用來糊弄外麵的人就可以。”她每天對著總監美女，一點“無邪”的端倪都看不出來。
尖銳的高跟鞋敲擊著光滑的大理石地麵，一身黑色緊身禮服的女人停在了愉嵐的桌前。她的臉上隻是淡淡地化了點妝，可是柳葉眉，丹鳳眼，櫻桃唇，尖下巴，任誰看了，都會覺得歡喜，更別說在這個商業大都市，以貌取人得厲害。
“謝謝你今天一大早就非常中肯的評價。可我還是希望你盡快把‘一禮食品’以往的活動資料整理出來給我比較好。”
愉嵐差點沒把口中的咖啡吐出來。
“總……總監……早……”
麵前這個身材高挑的美人，不是風冥，又是誰？一般女孩子都把頭發當寶貝，偏偏她家總監為了工作方便 ，總是留著幹爽的直短發，暴殄天物啊。
“早。”風冥把文件甩秘書桌子上，一臉自傲難耐的笑容，“還有，‘古池’男士香水的案子，盡快把模特兒公司給我聯係上，代言人定案時間從十天之後改成三天之後。”
“三天！”愉嵐幹脆嗆到咳嗽了，“總監！上次開會廠商要求……”
她食指在麵前左右晃了晃，“廠商是廠商，模特兒公司那邊會搞什麼花樣，上次服裝展的時候不是嚐過了嗎？我不想再看到不合我口味的模特出現在我的麵前，那對我們的作品，是本質性的毀壞。”想起那個一點內涵都沒有的模特兒，風冥就直覺得惡心。還對她賣弄風情，這世界啊，以為樣子長得不錯，全世界就得說，哇閣下真的美到天崩地裂嗎？
明明是24度的空調房，愉嵐卻滿額頭都是汗。聯係模特兒公司，她已經搞了四天。總監秉持的信念是，一家公司不能同時合作超過三個月。好不容易讓她找到一家總監信得過的，而且老板還很好商量，以為十天之後一定能夠找到合乎她心意的呢。誰知道這時間一壓，還比她找公司的時間短，這要她怎麼活？
“愉嵐。”
就在秘書愣神的那會，風冥一隻手撐在了桌子上，另外一隻手叉著腰。這樣有壓力的架勢，風冥的臉上卻是帶著淺淺的笑，梨渦微泛。笑容卻是與“強勢”搭不上邊，堅強中帶著些許任性，眉目間有少年與少女夾雜著的中性氣息，稚嫩而帶著興致。
就在那麼一瞬間，愉嵐明白《商業雜誌》的編輯為什麼會那麼寫了。
風冥的笑容，有足以迷倒大眾的力量。
“是，總監。”愉嵐正色起來。
“兩天後，如果你聯係不上，又或者他們那邊提供的不足以滿足我們這邊的需求，你直接跟我講，我去找。”
說完，風冥又把笑容擴大了點，轉身離開。走了兩步，她又來個優雅轉身，道：“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也不是對你工作的否定，相反，我信任你。”
她不等愉嵐有任何回應，就離開了。
愉嵐看著風冥總監離開的方向，深深吸了口氣。
“嗯！工作吧！”秘書小姐也必須幹勁滿滿的呢！
風冥走到總監辦公室門前，慢慢停了下來。她稍微側過身子看她的秘書。很好，她的秘書已經打通了電話，軟硬兼施地跟對方溝通了。風冥收起笑容，胸有成竹地往內走去，扭起了門把，將自己鎖在了裏麵。
她攤在辦公桌前的沙發上，稍微整頓一下。她從來不說休息，或者歇息。那樣的詞語似乎要占據她很多事情，而且會助長惰性。整頓，依舊在動的詞語，代表她還是時刻準備著出發的。像這樣的溝通，在她的生命裏很多，也很累。真的很累。溝通是一門太強的學問，而她總要用不同的方式跟人溝通。愉嵐這個秘書，性格和善，並非做什麼大事的人，家裏經濟情況中等，其實也不是等她的薪水開飯的，於是愉嵐的人生也沒有什麼追求。這樣的人，很容易放任自己停下來，把事情拖延。像這個時候，就要給她壓力，告訴她，什麼事情必須做，什麼事情不必著急。但是呢，又不能太緊迫盯人，因為如果將她逼急了，就會反彈，做出什麼事情來，也預料不到，是所謂的適得其反。
風冥閉起眼睛來，回想剛剛自己用來勸說的對白，微微一笑，“‘我相信你’呢。這樣聽起來就知道是昧著良心說出來的話，我也能夠臉不紅氣不喘地拿出來騙人。經過了這些年，我的演技是不是又進展了點？”
明明是一個，靠著不信任誰，逢人隻說三分話，絕不全拋一片心，才能夠走到這樣輝煌地步的人。她沒有修過什麼演藝藝術，當年更沒有時間去什麼演藝學院旁聽，更沒有多餘的錢，買台電視機，看TVB肥皂劇。可是，這個社會已經讓她學會太多，看到人說人話，看到鬼講鬼話，該演的時候，不留半分力氣。該裝的時候，狼皮一翻，就要別人看到那是羊皮。而這樣的日子之後，別人隻看到她的風光，卻一點都沒有知道，她身後的艱辛。
雖然已經沒有人提及她當年的痛了。
不允許自己過分放鬆，風冥本來想用力拍拍自己的臉，但又想到今天的客戶注重妝容，便拿起手鏡，細細打量起自己來，最後隻選擇了掐自己的大腿，讓自己清醒，這個古老的法子。
用的不是錐子，但也很有效的。
風冥踏響自己的PRADA高跟鞋，走到辦公桌前，開始處理她一天的事務。她的辦公桌上光禿禿的，一片空白，紅木被擦得鋥亮。而風冥唯一允許存在的，就是記錄著每天事務的大型日曆牌以及立在旁邊的相框，那裏麵放著鮮豔度相當高的彩虹圖片。她一共有三個這樣的彩虹相框，看起來難以分辨不同的，裏麵的圖也大同小異，甚至，連風冥的電腦桌麵上，還有手機的待機畫麵，都是七色相當分明的彩虹。
有人曾經問過，為什麼不放家人的照片，不放喜歡的人的照片，退一萬步講，為什麼不是人，隻是一道彩虹呢？每逢這個時候，風冥都隻會莞爾一笑，用食指抬起自己秀氣的下巴，用她柔和中帶點嬌嗲的語氣，轉移話題以及大家的視線。
她的母親，依舊在病床上。但是風冥已經將她接到了療養院。長久的日子裏，風冥母親就那麼沉睡在那裏。假如空閑，風冥會在周日去醫院探望一下，而更多的時候，這個事情是交給妹妹去做，還有24小時看護。現在，這些錢她出得起，不像小時候……
算了，不想了。
她打開電腦，看著滿頁的彩虹，微微笑了笑，又開始她的廣告設計案。
今天，還有三個會議要開呢。
非常不負眾望的是，兩天後，她家嬌柔美眉愉嵐小可愛，完全沒有完成指派的任務。
風冥看愉嵐一臉抱歉地蜷縮著身子，站在辦公桌前，低著頭，眉目下垂著，抿著嘴巴，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嘖嘖，真是我見猶憐呢。”風冥一隻手托著下巴，另一隻手旋轉著派克筆，相當輕佻地看著眼前的小秘書，“幸好我這上司是個非同性戀女BOSS，不然，隻怕你早就慘遭荼毒了。”尤其遇到那些好色二世祖，更要命。
“呃……總監……不是在說著模特找不到的事嗎？”為什麼突然說起她……猶憐了呢？
“不是說了嗎，你找不到沒關係的，我找就是了。一個總監親力親為不是什麼值得抱怨的事件。”
“可是……約好後天跟廠商談了呀……”就算總監多麼厲害，也不可能一天之內找到一個貼切的模特兒呀！而且，這個“一天”不等於二十四小時！
“愉嵐你看起來也不錯啊。”風冥一副“啊我怎麼沒有把目光放這裏”的興味樣，還裝模作樣地摸了摸下巴，靠近又靠近，死死盯住她的秘書，然後笑容越來越大，拍案而起，大聲道，“我決定……就是你了？！”
秘書小可愛可嗆到口水了，“總監！”她窘紅了臉，“那是款男士香水！”
風冥靠在椅背上，兩隻腳抬放在桌麵，“現在這個社會，你說，哪裏不是販賣的女性？車子跟美女有什麼關係，沙發跟裸女有什麼關係，電視機跟女明星又有什麼關係？可你哪裏沒看到一個穿著暴露的女人，跟一個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去的東西站一塊，還盡情賣弄風騷呢？所以聽總監我說，準沒錯。我一款男士香水，跟我的女秘書，也可以搭上關係的呀！”
愉嵐想了想，歎了口氣，委屈地往著風冥，“總監你這是變相責備我……”跟了總監那麼久，她還不清楚嗎……
風冥笑了笑，用食指點了點她的女秘書小巧的鼻尖，“天地明鑒，我沒有，絕對。”絕對沒有不是在責備她，“好了，我得出去找人了。”沒多少時間讓她磨蹭了。風冥雙腿一甩，帥氣地立起身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