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慎……一開始是學建築的?”
“嗯,隻是後來他父親逼著他把專業給改了。你知道的,家族事業嘛!”
阮素雪點點頭,暗暗地瞥向江慎離開的方向。她從來不知道他也有年少輕狂的時候。看著在宴會廳那邊與人交談的江慎,阮素雪突然覺得心中有一點柔軟,又有一點莞爾。
凝兒去一邊拿杯果汁。她也有點口渴,剛想跟隨她,卻突然被身後的人叫住。
“好漂亮的項鏈啊!”
她回頭看見一個漂亮的女人,眼熟得很。
“葉錦華。”那女子明豔地揚起笑臉介紹自己,“我是江先生的助理。你回來的時候,我曾經見過你一麵。”
啊!阮素雪想起來了。
“你好,上次沒有機會跟你打招呼。”她低下頭去看著自己胸前的項鏈,“這條項鏈……沒什麼特別的,隻是件銀飾。”
“是嗎?”葉錦華淡淡地微笑,眼中充滿了打量的意味,“式樣很特別。總裁的眼光光一向不錯。”沒說幾句話,葉錦華看到一個朋友,寒暄了幾句就走開了。
阮素雪敏感地覺得葉錦華眼光裏有點冰冷,帶著銳利的探索。出於女人的直覺,她覺得葉錦華的微笑並不真誠,不由得望向不遠處的江慎。
總裁的眼光一向不錯……
簡單的一句話,微微地沾著些曖昧。跟他有點關係嗎?
她從來沒有期望江慎對她保持忠誠,尤其是在他兩年來都沒有碰過她的情況下。可是當疑慮如種子一樣在心裏發芽,她的心裏竟然蕩漾著微妙的異樣。
阮素雪下意識地離開江慎的視野,來到一個安靜的角落。
“就是新來的銷售經理,聽說是從日本一個大企業被挖角過來的。”
“是嗎?那原來的銷售經理呢?”
“他早就退休了!就算他不退休,恐怕這次他也得讓賢。這個經理聽說才二十八歲,在日本數一數二的企業裏就已經混到了高位……”
阮素雪聽著前麵幾個男人的寒暄,不由得懊惱。她隻想一個人清靜一下。
“waiter!”她叫了一聲侍者,從他的銀盤上取了一杯香檳酒。
“咦?喬石經理來了!”
阮素雪拿著酒杯的手微微地一顫。
不可能的!這世界沒有這麼巧合的事情!
一切仿佛都變成了慢動作,她緩緩地抬起頭來,凝視朝這個方向走來一對親密的男女。女人穿著紅色的禮服,如同一朵怒放的玫瑰,冷豔逼人。而那個男人身材高瘦,麵帶儒雅的笑容,眼眸裏總是有一股熟悉的堅韌……
阮素雪第一次見到喬石的時候,他是學生餐廳裏的侍者。幾個刁蠻的客人百般為難他,拿他貧困的背景開玩笑。他一聲不吭,隻有眼睛裏有一種執著得令人怯步的光輝。喬石對於命運的反抗與自己循規蹈矩的人生形成了強烈的對比。或許她一直就是個反骨的人,隻缺少了一個引子,而他的那個眼神無形地解開了她給自己套上的枷鎖。她怎麼可能認錯那個眼神呢?
阮素雪一直以為她的心在五年的時光裏早已平複了下去,可是在這個時刻他與她的過往在含著淚水的眼睛裏一幕一幕地劃過,她的心疼得都要碎成一片片……
阮素雪驀地轉過身子急促地想離開那個角落,卻不小心撞上迎麵而來的人。手裏的酒杯掉落在大理石的地麵上發出清脆的聲音,香檳灑得滿地都是。她背對著人群僵硬著,腦海中一片混亂,隻能盯著地麵上的碎片反射著光芒,如同利劍閃爍。
“素素?”
阮素雪的身子一震,多麼熟悉的呼喚,這個世界上隻有喬石會這樣喚他。
“素素!”喬石大步衝上前,一把抓住阮素雪的胳膊。他的手在顫栗,一眨也不眨地盯著眼前的女人,生怕一個不小心夢就會醒過來。
“是你嗎?回過頭來看看我——”
他顫抖的聲音如同錘子一般敲打著她的理智。
一片窒息中,所有的人都盯著他們,小聲地議論。
阮素雪深深地吸進一口氣,壓抑著眼中的淚水,竭力平靜自己的理智。
“小雪,發生什麼事情了?”
阮素雪驚愕地抬頭,不知道什麼時候江慎就站在自己跟前。他踱步上前,將她摟進懷裏。她與喬石的距離忽地被拉遠,手臂從喬石手中落下。江慎很優雅地微笑,可是嘴角卻滲透一份冰涼的冷酷。阮素雪驀地一抖,全身都冷了起來。
“這位是……”
喬石也收斂自己激動的表情,伸出手去。
“敝姓喬,喬石。”
“喬先生,久仰大名。”江慎表情平靜地與喬石握手,“原本打算星期一在公司裏介紹,今天倒真是巧合。”
“的確,江先生。”
喬石早就知道江慎的身份卻還給江氏工作,出席這場宴會?
他大概沒有想到她會剛好嫁給江慎吧?
苦澀如同浸入水中的黑色顏料,無聲而緩慢地散開。
阮素雪的手在微抖,江慎似乎感覺到了,低下頭若有所思地瞥了她一眼。
“喬先生認識我妻子嗎?小雪,你怎麼沒跟我提起你認識喬先生呢?”
阮素雪低下頭去,她不敢去看喬石的眼睛。她試圖掙脫江慎的懷抱,可是他的手臂那麼堅硬有力,幾乎勒疼了她。
“你結婚了?”喬石的臉色震驚而酸澀,盯著阮素雪,“你沒有戴結婚戒指。”
阮素雪隻覺得腦子裏“轟”的一聲,有什麼東西爆發了出來。她豁然抬起頭來去看江慎,而他的笑容很淺,眼睛冷冷地掃向她的左手無名指處。
那裏本該戴著結婚戒指的地方卻空空如也。
這個窒息的時刻,阮素雪張開嘴想要說些什麼。她的確沒有戴戒指的習慣,尤其是訂婚戒指足足有四克拉那麼大。她以為江慎不會在乎……
“珠寶店的人還沒有打電話嗎?你的戒指已經送去清洗一個星期了吧?”江慎寵愛地微笑,口吻略帶無奈,“小雪實在是太愛惜那個戒指了,每年都要去送去清洗。”
江慎和喬石仍然在說什麼,可是阮素雪卻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頭頂的水晶燈在光滑如鏡的地麵上撒下無數金箔似的痕跡,她覺得整個世界都在旋轉,隻有她一個人是靜止的。
喬石回來了。
她曾經日裏夜裏地盼望著他的歸來,可是當他真的站在她的眼前,她卻一片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