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八章 回京(2 / 3)

“你……你試過嗎?遇到了危險隻有一個人,試過嗎?”他眼中不知名的情緒讓她看得心中一揪,說話的聲音也變得沙啞。

沉默良久,他才淡淡地繼續開口:“對葉家的每一個孩子來說,被綁架或尋仇是必修的功課。回不來是命,如果僥幸逃了回來等待你的也隻有更為嚴格的訓練。”

撫上她平凡的臉頰,修長的手指上因練功而留下的厚繭刮得她麻癢癢的。

“過客,這都是你的錯,你不該那樣做的,不該堅持等我。”葉君隨一歎,她錯在送他哨子,錯在受重傷後依然沒有忘記他,錯在成了第一次在家等他的人,讓一向冷情的他不禁想貪戀更多。因此,她休想在讓他失了心之後還可以雲淡風輕地轉身離開。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不是的……”吏過客低垂下頭,因搖頭而左右飄動的紅色長發絢麗得亂了人的眼。

“什麼不是?”葉君隨見狀,雙掌捧住她的臉,抬起她搖得像波浪鼓似的腦袋,映入眼中的是一張哭得梨花帶雨的小臉。

阻不住一顆又一顆的淚珠子從眼中斷斷續續地滾落,貝齒在淡白的下唇上狠狠咬出一道血絲,她仍不能把滾落眼眶的淚珠收回。

“……別哭。”他一向不安慰別人,但在發現那讓他看得揪心的淚怎麼擦也擦不完後,卻隻能笨拙地的低訴,口氣像是在哀求。

“又……又不是我想哭的,你沒看見我已經把眼睜得很大了嗎?”即使當初被獨自留在海上,甚至醒來後發現來到了這裏,她都城不曾流過半滴淚,她一直以為她已經很堅強了。

但是心痛的她如果不找個出口發泄一下,就感覺像要被撕裂一般。隻因無法想象當年那個小小的身影是如何獨自在院落裏存活的,無法想象他一次又一次地獨自麵對那一室的冷清,無法想象他當年傷痕累累地回到家中卻隻能獨自躲起來的心酸。就是這樣,他才會在她做了那麼微不足道的小事時拒絕不了對他來說幾近奢侈的溫暖嗎?

葉君隨微惱地擦著她臉上的淚,卻發現她隻是呆呆地盯著他落淚,牙一咬,用手把她的頭輕輕一壓,讓她埋入他的胸前,緊緊地地摟著她,“別再哭了。”即使是為了他。

半晌,胸前才傳來帶著濃濃鼻音的聲音:“你不會是因為從小缺少母愛,所以把我當成了你娘的替身吧?”

感覺到抱著她的頎長身軀一僵,然後便沒了動靜,吏過客納悶地抬起頭,看到的是一張陰沉異常的臉。

“胡說八道。”他伸指戳了戳她光潔的額頭,無奈地歎了口氣。

“你……你罵人!”她指控地瞪著他,後者完全不理會她的控訴,低頭在她唇上印下憐惜的一吻。

愣愣地看了他一會兒,吏過客回過神來,她低聲說道:“俊男果然是不能近看的,很容易擦搶走火。”她若有所指地瞄了眼他直比西施的容貌。

“我不介意和你擦搶走火。”清冷的容貌,清冷的口氣卻說著這般曖昧的話,說有多不協調就有多不協調。

吏過客白了他一眼,剛想開口說些什麼,卻被來人打斷了。

“小姐,大人吩咐小的送藥過來。”一名穿著仆人衣服的少女捧著托盤從門外走進,行走間悄無聲息。

“藥?”葉君隨皺眉看向吏過客,她的臉色雖然仍帶著些許病態的蒼白,神色間看起來精神卻還不錯,給她喝的是什麼藥?

伸手取過捧到她身前的藥碗,葉君隨輕輕一聞,驚訝地一挑眉,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才把碗還給她。

天山雪蓮、熊膽,都是一些隻有宮中才有的補身聖品,他向後掃了一眼恭敬地站在一旁明顯身懷武功的婢女。那位傳聞中狠辣無情的龍大人,倒是對她出奇的好,是別有用意,還是對她有所圖謀?

喝完藥道了謝,吏過客看到那位這幾天來一直陪在她身邊的少女退了出去之後,目光才從新回到葉君隨身上,發現他緊鎖著帶著煞氣的劍眉,脫口問道:“怎麼啦?”

“他真的是你以前相識的那個人?”難道真的是他的情報出了問題?

“算是吧!”

什麼叫做算是?

葉君隨不悅,“他不像認識你的樣子,你真的那麼肯定他就是你認識的人?”

在客運樓初見她時,龍修延臉上的驚奇不像是假的,如果真的,認識,就不該對她的發色感到奇怪才是。還有那差點要了她小命的一掌,不正是他手下的傑作嗎?

“我也不知道是哪一個環節出了問題,也許是失了憶,也許是其他的一些原因,但我知道他是的。”她既然可以出現在這裏,那龍修延是“他”也不是沒有可能。雖然她也想不明白為什麼他會擁有完整的這個時代龍修延的記憶,卻一點也不記得關於她和另一個世界的事。

“為何要執著於他?”她應是喜歡龍修延的,那種目光他已經看過很多次了,裏麵的迷戀說明她是牽心於他的。可她又怎麼可以在喜歡自己的同時,卻又追求另一個男子呢?

吏過客不知從何說起,在吞吞吐吐了好一會兒之後,才蹦出一句:“他是我的同鄉嘛!”唯一的老鄉,夠珍貴了吧!

“同鄉?龍修延世居京城,你說你那回不了的家鄉就是京城?”她是寧願騙他,也不願告訴他實情嗎?

“呃……我沒有騙你,龍修延是龍修延,但他又是我認識的“龍修延”,雖然他是世居京城,但是我和“他”來自同一個地方,一個很遙遠的地方。”

“你是想告訴我有兩個龍修延存在?”劍眉因她的話而鎖得更緊。

“不,隻有一個!龍修延便是“他”,“他”便是龍修延。”

“……”思索地看著她認真的容顏半晌,葉君隨才淡淡地道:“過客,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當然知道。”吏過客不滿地瞅著他不認同的表情,“你不覺得我的發色很奇怪嗎?這在我們那裏是很正常的,如果你喜歡,還可以把你的頭發染成不同的顏色。”

葉君隨不語地看著她。

“你不相信我?”

“……不是。”葉君隨半天才吐出一句這樣的話,說完即一把把她抱進懷裏。並非是他不想相信她,隻是他不願,不願相信這樣令他不安的事。

“……”埋入她的頸間,葉君隨低低地說了一句話。

“什麼?”聽不清他話,吏過客疑惑地開口詢問。

“留下來。”在她抬頭望向他時,他繼續道,“留下來,既然回不去,那就留下來,把葉府當成你的家,不要再想什麼該死的家鄉。”

“嫁給我。”低不頭,葉君隨的臉幾乎要碰到她的臉上,驟然放大的美顏讓她嚇了一跳。

默然看著他良久,吏過客才受不了地扁扁嘴,不明白他怎麼每次都可以扯到這上麵來,“不要。”

“為什麼?”葉君隨不滿,想都不想就拒絕他,她是想敷衍他?

“你長得太漂亮了!”這也是原因之一。

“瞎扯。”葉君隨感覺到自己的臉已經開始抽搐了。

“才沒有,你都沒發現經過這裏的男仆都呆呆地看著你流口水嗎?”她指控地看著他的禍水臉。

“我沒有斷袖之癖。”想起第二次見麵時她說的話,他臉上的肌肉僵了起來。

“我知道。”吏過客咬住下唇,拚命忍住笑意。

“那……”

向這邊靠近的腳步聲打斷了他未盡的話,伴著那袍服拖地的聲音,在巡按府中隻可能是那個人。斂起臉上泄露情緒的表情,葉君隨轉身到了吏過客的身後。

一名男子身穿雪白及地長袍,披散著黑發,手執金骨折扇,緩步穿過楊柳低垂的石門。風中飄動的柳枝拂過來人的肩頭,看起來說不盡的悠閑舒心,隻是來人臉上掛著的嘲弄邪笑破壞了這個美好的氣氛,“兩位情話綿綿,好不恩愛啊!”

竟敢讓他在外麵多等了半個時辰,不送他們一份大禮真是太對不起自己了。

吏過客被他嘲弄的語氣說得臉色微霞,訕訕地道:“我以為你去赴宴了。”

“那倒是我打擾兩位了,還真是不好意思。”聞言,他邪邪地一笑。

“我不是這個意思。”她跺了跺腳。

“那是什麼意思?示意我現在就滾出去嗎?”

“修延……”

“龍大人來,不知所謂何事?”修延,修延的,叫得還真親熱!

“本官自有重要的事,”龍修延把臉轉向吏過客,招招手,“過客,過來。”

“哦!”吏過客剛要跨步,頓感到腰間一緊,隨即便被強硬地留在了原地。她疑惑地看向大掌的主人,“四爺?”

直視龍修延的雙眼因她的稱呼而眯了眯,卻依舊默然不語。

看著他的動作,龍修延聳聳肩,“不過來也沒關係。”語畢,他向後拍了拍掌,眼中有著掩飾不了的看好戲的神色。

不知他意欲何為,葉君隨冷眼以對,吏過客則是好奇地向他的身後張望。不久,便聽到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向這邊靠近,緊接著出現在院外的是一群錦衣華服的年輕公子哥兒。

眾人魚貫而入,在龍修延身前攬袖而拜,高呼:“下官參見龍大人。”

目光從葉君隨臉上一掃而過,龍修延轉過身來麵對眾人,折扇往前一伸做了個上挑的動作,淡淡地道:“眾位不必多禮,今日勞駕諸位到本官府上一聚,真是麻煩各位了。”

“不,不,能為大人辦事是下官的榮幸。”談話間,不少人頻頻向吏過客那邊看去,目光落在在她那已經顏色大退的紅色長發和美若天仙的葉君隨的臉上。

見狀葉君隨微惱地皺起了眉頭。

“今天請各位到此也沒有什麼重要的事,”龍修延別有用意地看了看表情各異的眾人,“隻是本官想介紹一個人給各位認識。”

在眾人相互對視中,龍修延神態自若地走到吏過客身邊,笑著指著那群公子哥兒中一位看起來斯文有禮的男子對她說:“過客,這位是柳公子,是今年登科的武狀元,他爹是震遠大將軍柳軍雄,來認識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