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六章 拉帕努伊的離別(2 / 3)

比如,加爾各答保衛戰。

如何才能做到破壞得極致,毀滅得徹底?答案很簡單,建立,推翻,再建立,再推翻。

在不斷重複中,人們的激情會減退,會倦怠,最終,變得麻木,輕易被征服。

比如……

我回想起曾經全線飄紅的世界地圖。金燦的聖馬可飛獅是何等的囂張,何等的榮耀。

如果說,Francis第一次使威尼斯滅亡是一種摧毀,那麼,他令威尼斯揚威世界,便是一種建立。

他的手法比那個簡單的定律更為高明,他為威尼斯民眾建立了一個名為“暖暖”的信仰,繼而摧毀它。之後,在眾人毫無所覺的時候,親自登上神壇,成為新的信仰……誰都明白,使威尼斯揚名天下,奪回麵子的人是Francis。

向六國顯示出他實力,從今往後,誰還敢反抗?

Francis想要開創一個新世界,成為新世界的主宰。他一直在準備,為那一天到來……

這就是他的目的,是他熱衷於這款遊戲的原因。這不是癡人說夢,它是可以實現的,因為——

“創世”的存在。

我下意識地撫上胸口,無限悲涼。真的是……被利用了呢……

前不久,我還信誓旦旦,決意信任他。現在看來,信任是這個世上最脆弱的情感。它存在的本身,就是一個謊言。

“謝謝你。”看到心舞詫異的表情,我總算得到些許安慰。我輕笑,從她身邊走過,輕輕吐出似預言般的話語。

“可惜,你們的夢想,永遠不會實現。”

我約Francis在拉帕努伊見麵。太平洋上這個孤零零的小島,很適合作退場的舞台。

湛藍的海洋,明媚的陽光,海島上到處充滿熱帶獨特的夏日風情。

Francis穿著那件淡紫色希臘風長袍,宛如神話傳說中的海神一般。我穿著隨處可見的絲綢罩衫,相形之下,我平凡得如一粒塵埃。

他還是從前那樣似笑非笑地望著我。我麵無表情,也許有些嚴肅。

我們麵對麵,對視了很久。

約他來的人是我,好笑的是,真正見了麵,我竟不知如何開口。

“為那天的事生氣?”Francis主動發言。

我相信,他早已準備好數個版本,圓說那天發生的事。我不想再聽他的謊言,不想再看到他展示那精妙絕倫的交際手段。

迎合他,不是息事寧人,而是自欺欺人。

暖暖,你麵前的男人對你不是真心的。你要堅決!

我平複思緒,微歎,緩緩地說:“Francis,你可以跟心舞斷決來往嗎?”

Francis笑容一滯,沉默了。

我從他的眼神看到了答案,“對你而言,建立一個新的世界,這麼重要嗎?”

“暖暖,你沒有經曆過,不會明白麵對沙漠時是怎樣一種絕望。”他說,聲音無比沉重,“現在的地球算什麼?人們被限製在一座虛偽的城市苟延殘喘,那不是真正的生活。隻有一個新的、純淨美好的世界才能真正解救我們!”

“你不是神。”

“我沒有那麼狂妄!”

不狂妄嗎?他所做的一切,在任何人看來都是為了一個目的——

君臨天下。

不過,這已經與我無關了,“Francis,我要離開。”

他明顯一愣,皺起眉,冷森森地問:“為什麼?”

“累,很累。”

“我對你不夠好嗎?”

我搖頭,“我想要一份純粹的感情,單純,沒有雜質的感情。”我望著他的眼睛,希望他能懂。但我知道,他永遠不會明白我的心情。

這就是現實與虛擬世界的不同。

他看不到真實的我,因此不可能明白真正的我的心情。我不是暖暖,從來都不是,我隻是一個生不出孩子被丈夫拋棄的悲哀女人。

夢該醒了。

“暖暖,這世上,不存在純粹的感情。”Francis的麵色沉冷。

或許……

我揚起唇,微笑,“那樣的話,我寧願不要。”

匆匆地道別,匆匆地離去。

我和Francis都不是不幹不脆的人,把話挑明,連句再見都不需,就分道揚鑣。

分別,如此簡單。

Francis走得很堅決,這讓我很難受。提出分別的人是我,我應該才是那個瀟灑地先行離開的人。可是,我卻守在拉帕努伊的海岸邊,目送他離開,許久許久不曾回神。

或許,我心裏期盼他的挽留。

我下線,突然覺得屋子寬敞不少。空蕩蕩的,盡是寂寞的氣息。我抱住自己,卻怎麼也無法驅散這份寒冷。

我離開家,發覺天色已晚。

我無處可去。

忽然想起,我帶了手機。憑直覺撥了一個號碼,那邊的人很快接起。

“真難得,你主動打電話給我。”男人的聲音帶笑,可他的這份愜意感染不了我。

“我想參觀你家,歡迎嗎?”

對方靜默了很久。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我後悔說出不合時宜的話。我猜,他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他會怎麼想我?

寂寞蝕心。

連我也開始渴望用放縱祈求解脫?

“你在哪裏?我去接你。”

終於,他開口,低沉的聲音敲擊我的心房。

一股淡淡的酸澀在胸腔回蕩。我輕輕地說:“給我地址,我去找你。”

電話裏傳出窗戶軌道滑動的聲音。緊接著,是他的笑聲,“嗯,確實,你找我比較方便。”他頓了一下,又說:“隻穿一件襯衣不冷嗎?”

我一怔,飛快地環顧四周。

“別找了,在上麵。”他又笑。

我轉身,抬頭,看到他趴在陽台,衝我擺手。我驚訝地看著他,腦子裏一片空白。

他的上方,是我家的陽台。我竟一直不知道,他就住在我樓下。

夜晚的風有些強勁。

風拂亂他的發,卻吹不散他唇邊的融融笑意。

我迷失在那抹溫柔笑容中。

逃不掉了……

我按響門鈴,江書成幾乎是立刻打開門。

我們對視了五秒鍾,之後,我便衝進他懷裏。清雅的男性氣息將我包圍,沉穩,安定人心。

這是真正的擁抱,無可取代的真實!

他自然地環上我的腰,像對一個受傷的孩子一樣寵溺,“發生什麼事了?”

我搖頭,不肯說話。

他輕輕歎息,沒有再問。

我們站在門口,抱了很久很久。

我聆聽他的心跳,異常安心。我想,如果一開始,我選擇的是這片胸膛,也許就不會受傷。

想起Francis,我的心髒又不自覺抽痛。

“抱我吧。”我的聲音有些哽咽,“我不想回家。”

他沒有立即回答我。

我等不及,仰起臉望著他,“你……嫌棄我?”

“不是。”他抬手,輕輕撫摸我的臉頰。

“你願意抱我嗎?”

他頓了一下,輕搖頭。

“為什麼?”我急了,“你說過喜歡我的,難道你又喜歡上別人了?”

“沒有。”他微笑,如水的目光輕柔地與我對視。

“那……你為什麼不願意……”

“這是兩回事。”他歎,“悠然,你的情緒不穩定,你現在隻是一時的衝動,我不希望你後悔。”

“不是的,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你在撒嬌。”他笑,眼神中盡是令人心顫的寵愛之情。

我皺起眉,有著被拆穿心事的難堪……與憤怒。我推開他,轉身要走。

“你去哪?”他拉住我。

“你不要我,難道還不許我找別人!”我衝他大喊。

他臉色微變,眼底掠過一絲寒意。我得意地揚起下巴,決意挑釁到底。

江書成突然猛拉我的手腕,將我扯近身前。我不及反應,便被他牢牢鎖住,緊接著,唇瓣傳來一股電擊般的戰栗。

溫熱的觸感融化了我。我無力地攀住他的身體,承受他似懲罰的狂吻。

後來發生的事,已不受我控製。

我們進臥室,上了床,寬衣解帶……

自始至終,我都不曾睜開眼睛。

江書成很溫柔,輕柔的吻,輕柔的動作,生怕不小心嚇到我。熾熱的體溫將我緊緊包圍,溫暖了我冰冷的身體,連同那顆隱隱作痛的心,一起治愈。

身體結合的一刹那,我們十指交握,他埋首在我頸窩,我清楚地聽到他濁重的呼吸……

那一刻,我腦中閃過的卻是Francis的麵孔。

墮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