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前言(1 / 1)

1980年代在愛丁堡逗留多年,1990年代又在哈佛校園呆過一年,但都沒有寫下堪稱“日記”的文字,回想起來很是可惜。這次來劍橋(2007年4—10月)不同,一開始就打算把所見所聞所想紀錄下來,既為了紀事,也為了與讀者分享。

1870年代以降,我國留洋者數量巨大,其中很大一個比例是人文學者,然而他們在西方國家所見所聞,尤其是與西方人交往的細節,鮮有被記載下來的。如果從魏源寫《海國圖誌》算起,國人有意識地認知西方文明,已有一百六十多年時間;如果從容閎攛掇清政府選派幼童赴美學習算起,中國人正式出洋留學已有一百三十多年曆史,但為什麼鮮有把所見所聞詳記下來的?原因很簡單:用西方語言讀書並非易事,拿西方的學位甚或出“成果”更是困難,當然也可能因其他條件限製,即便很願意寫,也寫不成。這次來劍橋不同,幾乎可謂一身輕鬆,沒有拿學位的壓力,也沒有出“成果”的負擔,雖然仍有一個非“國家項目”在研,卻並非火燒眉毛,必得立馬“結項”不可,而可以悠著做,或僅僅搜集好材料,回國以後慢慢寫,因此有了從未有過的從容,不僅能想到寫日記,而且能做到堅持不懈,幾乎一天也不落下。

《劍橋日記》雖然是日記,寫作手法卻不同於一般日記。

一般日記主要是記事,而《劍橋日記》除了記事,還有對事件、人物、學術會議甚至個人對話的寫實主義細描。既然專門從事英語文學和文明研究,做這種工作應該是分內之事。職是故,不妨把《劍橋日記》看作一種“田野考察”,一種社會人類學意義上的田野考察,其考察對象是一個個活生生的英國人,尤其是劍橋的英國人。

另一點不同在語言方麵。《劍橋日記》顯然不像詩人徐誌摩的文字那麼抒情,也不像其他寫劍橋的文字那麼學術,而用的是一種近乎大白話的風格。我以為這種風格有助於打破學術與普通讀者之間的區隔。如果說連宋明儒者也知道用大白話在普通人中傳播新思想,在二十一世紀的今天,為什麼仍要蜷縮在象牙塔內,擺出一副高不可攀的架勢?更重要的是,大白話有助於消除劍橋、英國乃至整個西方在中國人心中的距離感和神秘感,有助於客觀、準確地認知劍橋、英國乃至整個西方。

最後一點不同,是每則日記都有標題,甚至有多個標題。這麼做,不為其他,隻是為方便讀者。

有若幹處講到一些英國人對外部世界沒有興趣,甚至可以說既沒有動力也沒有能力去了解外部世界,結果自然是愚昧無知。但這並不等於當今英國已一無是處。事實上,今天英國人值得中國人學習的地方仍很多。《劍橋日記》對此是有交待的。

2011年2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