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說,除安格利亞·拉斯金大學之外,劍橋市還有其他一些“大學”沾“劍橋”兩個字的光。其實,英國還有大量三四流大學雖然不一定沾某個城市或大學的光,但沾“英國”兩個字的光卻是不爭的事實。幾十年來,它們一直在國外尤其是東亞狂招學生,以至於現在已在很大程度上靠海外生源來維持。離開了海外生源,很多英國大學很快就會辦不下去,英國大學從業人員的高工資、高福利就難以為繼。其結果是,隻要交得起昂貴的英國學費,就不可能上不了英國的大學。至於教學質量,就別管那麼多了。即便我們承認英國教師普遍比較敬業,效率也較高,但畢竟生源水平是不可能根本改變的。既然如此,大學工業的最後產品也就不可能真正有料。這是目前國內大城市就業市場已不看好英國學位的根本原因。
在國內常常能聽到這樣的故事:某個中國學生在國內上專科線都很勉強,卻被英國某大學錄取了;來英國後一年拿一個碩士,拿了兩個碩士後,緊接著又在讀博士了。就業市場上這種人如果太多,豈不亂套?在國內讀碩士,除了必須通過嚴格的考試(淘汰率可以高達百分之九十),還得苦讀三年,寫一篇長長的論文,最後還得通過答辯才能拿到學位。在國內“考博”,也得過五關斬六將,不脫一身皮是讀不上博的。但在英國,這一切竟來得如此容易。據說,日本曆來不承認日本人在一般西方大學拿到的學位,雖然名牌大學另當別論。在台灣、香港的就業市場,近三四十年來,西方國家的學位也遭到了類似的待遇。這不是沒有緣由的。這種事在中國內地也正在迅速發生。畢竟內地就業壓力大得多。
5月6日星期日
東亞係學術會議
下午5點去東亞係公共活動室(也用作會議室)聽會。美國俄克拉荷馬大學中國問題專家葛小偉(Peter Gries)講2005年中國的反日民族主義。
我沒有聽出什麼新意來。演講人過分關注走上街頭的中國人,認為他們是“非理性”的一群人。我以為,演講人有這種傾向,即把那些在街頭遊行呼口號、抗議日本政策的中國人看作全體中國人的代表,而忽略了中國知識分子的真實想法,盡管他注意到網上有激烈的反日言論(其實,西方媒體對戲劇性或刺激性事件更感興趣,而不太花大功夫研究中國知識分子到底在想什麼)。我向他推薦了《讀書》雜誌和“天益”網站,說從這裏可以聽到知識分子理性的聲音(同時也懷疑,他是否有理解《讀書》艱深文字的能力)。
會後同今天主持會議的斯文森賴特(John Swenson-Wright)聊了聊。他是東亞係國際政治學講師,專門研究日美關係,我卻不合時宜地提到,1998至1999年我在哈佛燕京學社訪學時,注意到在哈佛大學東亞係,中國研究占明顯優勢,日本研究則被邊緣化。他顯得很吃驚。我說,這與費正清個人的影響有很大的關係。他同意這個看法,說費正清是西方漢學界“大腕”。他問,中國人對韓國有何看法?我說韓國在中國的文化影響很大,“韓流”刮遍中國,人人都喜歡韓劇,甚至胡錦濤同誌也看《大長今》。還說,中國許多大學已開設了韓語課。這出乎他的意料。他以為隻有韓國學中國的,今天才知道中國也學韓國。
也認識了日本人鈴木攸司。他看上去四十歲左右,為日本駐英國大使館參讚,目前在劍橋進修國際政治。他娶了一個中國妻子,是東北人。能講一點漢語,也能讀漢語,但英語發音很差,每個音節在喉嚨裏被揉來搓去,或幹脆被吞掉,但就每個音節所含信息量而言,卻勝過許多發音準確的中國人。問的問題很到位,交談時也沒有廢話,還有日本式含蓄。
我們談到2005年“東亞峰會”。在這個問題上,他很清楚日本拉澳大利亞和印度參會是為了牽製中國。我說這麼一來,峰會豈不成了神仙會?怎麼可能取得真成果,與APEC有何兩樣?又問他,東盟+中日韓會議是否更具實質意義?他沒有直接回答問題,而接著APEC講。我說,中國很多人知道日本在1997年東南亞金融危機中發揮了重要作用。他說中國在那次危機中也發揮了重要作用。我們都認為世界銀行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在解決危機上開錯了藥方。但他說,中國有大量國內問題尚未解決,卻援助非洲。這句話酸味十足。
5月7日星期一
教授的局限
下午2點半按約去英語係普爾(Adrian Poole)教授的辦公室。他正教授曆代荷馬史詩英譯的課程。我以為他的學問跟我手上的一個古典學翻譯項目有關,於是就所選書目向他請教。他不僅是教授,也是英語係主任,雜務繁多,能抽出時間跟我談很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