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方說，我們本來十分健康，”我接著卡洛斯的話頭說，“比爾·蓋茨之類的人卻讓我們染上了電腦病。一患了電腦病，就會染上種種相關欲望。有了286，就想386；有386，就想486；有486，就想奔騰。如此這般，沒完沒了。軟件方麵同樣如此。我們每天想要更新升級的軟件有多少？實際上比爾·蓋茨們，或者說我們大家一道，以追求方便、效益、進步的名義，以提高‘生產率’或‘生產力’的名義，正在製造種種偽需要，種種本不應存在的需要。不過，這主要是西方現象，確切地說，是一種源於西方的現代性。不斷產生新的欲望是一種現代病。這病源自西方。東方人未能幸免，但這是受西方脅迫被動卷入的。”
“東方人本來不是這樣？”卡洛斯問。
“印度、中國的佛家、道家哲學從來就教導人們知足常樂。就是說，少一點欲望，便會多一份寧靜；多一份寧靜，便多一份幸福。”
“知足常樂！這個道理聽上去很簡單，但實踐起來卻不那麼容易。”
“的確如此，”我說，“這個道理聽上去簡單，實際上非常深刻。幸福是什麼？顯然因人而異，因時因地而異。幸福是主觀的。如果一個人窮得沒飯吃，有一頓好飯吃，他就覺得很幸福。如果是億萬富翁，得有幾十億上百億的利潤，才能產生同樣的幸福感。但在傳統東方思想家看來，你能否真正幸福，很大程度取決於你能否成功地克製欲望。”
“克製欲望？我們西方人沒有這一說。我們沒有克製欲望的意識。”
“其實我們還可以看得再深一點，一個人能否真正幸福，取決於他是否能夠看穿偽需要。所謂‘偽’需要，是指人為的、不自然的需要，一種本來不應該存在的東西。但在實際生活中，一個人要做到這點太難了。在目前人類生存狀態下，即使少數人意識到許多‘需要’及所引發的欲望並不具有正當性，在實踐中也很難將它們克服或祛除。”
“為什麼會是這樣？”卡洛斯問。
“因為在西方劫持下，人類已進入了一個前所未有的欲望時代，一個由欲望不斷催生出‘奇跡’的時代。可人類真幸福了嗎？並不比從前幸福。人類甚至麵臨這種危險，即淪為自己欲望的奴隸，陷入一種欲望甲導致欲望乙的惡性循環，不能自拔。因為現代性情境中的欲望是一種不斷自我複製、自我擴張的癌症。人類最終會被這種癌症毀滅的。目前人類已把地球生態環境糟蹋得不成體統，全球性氣候反常不說，許多國家的人們每天呼吸的空氣難道不是嚴重汙染了的空氣？每天喝的水難道不是嚴重汙染了的水？一些國家還有巨大的核武庫，核武器之多足以將地球毀滅上百次。地球人已是欲望的奴隸。我們已患了欲望的癌症。我們最終會毀於這癌症的。”
“這太可怕了，”卡洛斯評論道，“恐怕隻有東方智慧能治好這癌症了。”
“隻是在西方壓力下，東方人早已放棄了傳統智慧。欲望的癌症恐難治愈。”
8月7日星期二
黑人男子為何討白人女子喜歡？
晚上在廳裏休息時對約翰說，前幾天在附近公園裏看見一個非洲裔青年男子與八九個白種女子在草地上玩；那男子一會站著，一會坐著，在比比劃劃地說著什麼；那群女孩子眾星捧月般地圍著他，十分認真地聽他講什麼。
我說，可以斷定那非洲裔男子為英國土生土長，與白人女孩沒有太大的文化、心理隔閡。但幾乎可以肯定，一個在英國土生土長的華裔男子，不大可能被這麼一大群白種女孩子追著捧著，在非西方國家長大的華裔男子就更不可能有這種福氣了。我要約翰給個解釋。
“很多非洲裔男子長相很性感，”他說，“他們往往被被認為‘性力’很強。這可能是比較受白人女孩子歡迎的重要原因。”
“我以為他們身體健壯，性格直率、幽默，也是討人喜歡的重要原因。相比之下，一般華人男子身體沒有他們健壯，性格與西方人差別很大，幽默類型也很不同，所以不那麼容易與西方人融洽相處，也就不大可能普遍討白人女孩子喜歡了。”
“不過，我身上也有非洲裔男子的優點，”約翰得意洋洋地說，“我長得高大健壯。”
我睜大眼睛盯著他。
“我甚至很性感，”他更得意了，“我嘴唇跟他們一樣厚，對女孩子很有吸引力。隻是我老是被人口中奪食，被我吸引的女孩子總會被‘捕食者’們搶走。”
“無論你們白種人與非洲裔有什麼相似或不同，”我說，“白人與非洲裔無疑比白人與東亞人更容易融洽相處。之所以如此，除了我們剛才講到的原因，還有文化。這可能才是最具決定性的原因。”
“文化？”約翰一臉茫然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