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台上、桌子上、櫃子上,任何平麵都可能被放了髒盤子、髒杯子。你想做飯?沒有工作台麵和幹淨碗碟供你做飯。你想吃飯?沒有幹淨餐具供你吃飯。你相信我好了。”
“那麼你怎麼辦?”
“每次吃飯或做飯前,”卡洛斯說,“我都得洗一套餐具出來。無論是誰用過的,我都得洗,不然就做不了飯,吃不了飯。你相信我好了。”
“為什麼不開個會製定一些規矩?”我問。
“大家都各忙各的,很難同時聚在一起。隻好個人對個人講。但講了也白講,他(她)們全是一隻耳朵進,一隻耳朵出。根本沒有用。你相信我好了。”
“像你這種喜歡整潔的人,恐怕隻好活受罪了。”
“我隻好備一套幹淨餐具,拿回自己的房間,到做飯時又拿出來,”卡洛斯很委屈地說。
“這樣雖然麻煩一點,也總算解決了問題。”
“哪有這樣的事!你把一套幹淨餐具拿到廚房去,然後去一下廳裏或上一上廁所,等你轉身回來,幹淨杯子已被人占用了。前後不到五分鍾。你相信我好了。”
“真可憐,”我說,“大家都是房友,你也不好多說什麼。”
“結果是,吃一頓飯,你往往得洗兩套餐具。”
事實上,與外國人住在一起的中國同事們大都有過相同或相似的經曆。
我想起了前不久在“萬維讀者”網上讀到的一則新聞:“親眼目睹外國人在中國教育中國人”。裏邊講,記者在北京一家餐館看到兩個中國人隨地吐痰,被餐館工作人員幹涉,卻一幅不屑的樣子,甚至跟他們爭吵起來。這時,兩個“高大”的外國人來了,其中一人弄清楚事情原委後,彎下腰用衛生紙將地上的痰擦幹淨,然後若無其事跟他同伴聊起天來。據記者觀察,此後那兩個吐痰的中國人就沒有再吐痰了。
我以為類似的例子很多,這隻是一個更具有戲劇性,恰恰被記錄下來的情形。我們已習慣於以此證明中國人“素質”低,外國人“素質”高。我們甚至已習慣於把問題上升到公德的層麵,說中國人“沒有公德”,而外國人“有公德”。從卡洛斯“天堂—地獄”說來看,這一認識並非十分準確。所謂“素質”,指的是愛清潔、講衛生的習慣,與有沒有公德並非完全一回事。在該承擔的責任就承擔,對自己所作所為負責,不影響他人的意義上,中國人做得當然不完美,但外國人的公德精神並非一定比中國人強。
8月11日星期六
山寨版“拉鏈門”
晚上回來,發現廚房已恢複了整潔,髒餐具已全部洗幹淨,放到櫥櫃裏了。問約翰是誰做的好事?他說,主要是安娜做的,他自己也做了一些。想起中午出門前,約翰正在洗盤子、碟子,但對七八個髒玻璃杯敬而遠之,聲稱他根本沒有用玻璃杯的習慣,豈有洗玻璃杯的道理?不過無論是誰做的好事,事實是廚房已停止向地獄的滑落,回歸天堂了。
在大多數情況下,我和威廉做晚飯的時間是重合的,今天也不例外。與威廉同在廚房時,我們聊起了克林頓。
“克林頓是個好人,”威廉說。
“要是他能管好拉鏈,就更‘好’了,”我不懷好意地說。
“他太有魅力,所以緋聞不斷。”
“你們荷蘭人對政客們拈花惹草的事很寬容,不認為‘拉鏈門’是醜聞,可是對美國人、英國人來說,就不是小事了。對英國人來說可能更是如此。你聽說過哪個英國首相沒管好自己拉鏈的?畢竟,英美有悠久的清教傳統。我以為,克林頓太動物了。”
“的確沒聽說過英國拉鏈門,”威廉說,“但這是英國人、美國人的問題。不應把政治與私生活混為一談。喜歡女人是男人的天性。我敢打賭,大多數男人會向克林頓學習。”
“你說得對。隻要有機會,恐怕百分之七八十的男人都會這麼做。但在英語國家,公眾對政客的私生活要求很嚴。一旦出了事,十有八九會成為醜聞,當事人很可能會下台。其實就是在歐洲大陸,民眾對政客要求也不低。你自己不是也無法容忍對女朋友的不忠?你不是說過,對女朋友不忠,就是‘欺騙’,就是‘重婚’嗎?”
“是的,我說過這話。但克林頓是好人。他很有能耐,把美國經濟搞得很好,所以公眾對他應該多多寬容才是。”
“我看你自己太過‘好人’了。”
“其實,我本人也有過類似克林頓的經曆,”威廉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地說。
“真的?”我眼睛一亮。
“五年前,我邊讀書,邊打工。我老板是女士。”
“看來你真是豔福不淺啊。”
“當時她那家電腦軟件公司還很小,不像現在雇幾百個員工。事實上,辦公室大多數時候隻有她和我兩個人,就像白宮總統辦公室裏就克林頓和萊溫斯基兩人一樣。我常常出去拉客戶,幹活很是賣力。起初我覺得她很器重我,後來發現不僅僅是器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