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五章 誰說不在乎(1 / 3)

坐在Taxi上的時候,丁卯卯沒來由地心神不寧。

這段時間總是有一些回憶莫名地浮出來,讓她不得安寧。方才尼儂的一些話在腦海裏反複回蕩,卯卯隻覺得心浮氣躁。

她又能怎樣?

東寅那個人……他向來是最任性的,他說走就走,哪裏會管別人的死活?

天成公司樓下聚了一堆的記者。

卯卯跟了東寅多年,也不是沒見過這樣的陣仗,隻瞄了一眼,全不當一回事,低頭就匆匆地朝著公司的大門處走去。

“卯卯!”

冷不防的,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

卯卯緩下腳步,瞧著朝自己走過來的人。

眼前是背著一隻大包包和一部笨重攝像機的小波,時節已是黃昏,天色還是萬般燠熱,小波臉上本是化了妝的,現下已被一臉的汗水弄得狼狽不堪。

“卯卯!你怎麼在這裏?”

卯卯笑一笑,“……你呢?”

“我在等新聞,聽說東寅要退出歌壇,這消息不知是真是假,有人親眼看到東寅回了公司,刊部把我們派了出來,等著搶新聞。”

卯卯低低地應了一聲。

“看那邊,是香港趕來的記者,”小波指著不遠處的人潮,歎著氣,“誰也不相信這是真的,南旗寅怎麼可能在最火爆的時候退出?莫不是為了新專輯的發行而炒作吧?”

“他從來不屑於炒作。”

這一句話脫口而出,卯卯自己先是一怔。

小波也覺得意外,“卯卯,你也喜歡南旗寅?”

卯卯垂了眼睛,含糊地應了一聲。

“我記得多麼清楚,”小波歎了口氣,凝望著天唱公司的大門,語氣低柔,“南旗寅他推出第一張專輯那年,我正讀高二,十七歲,上學放學的路上翻來覆去聽著他的歌,就連晚上睡覺都舍不得摘下耳機。那些音色簡單的吉他聲,做夢都帶給我安慰。真感謝他的歌,陪我度過此後煉獄似的高三。”

卯卯聽著,心時一時泛起難以言明的情緒。

“可是——可是他現在要退出歌壇。”小波咬了咬嘴唇,眼裏閃動著說不出的落寞之意,“采訪他是我的工作,可是我身份不是一個娛樂記者,而是他多年來的歌迷。無論如何都受不了他這樣一走了之……”

不知該說什麼安慰的話。卯卯追究自己內心深處的想法,她……

她本身並不願東寅再繼續在那個圈子裏待下去。

多年多年以來,她忘不掉那場噩夢。隻希望東寅遠離那個圈子。

“對不起,跟你嘮叨這麼多。”小波回過神,看到卯卯在發呆,有些不好意思,“那個……卯卯你這是要去哪裏?”

卯卯抬起頭,尚未來得及編個理由,一旁就有人朝著她走了過來。

“丁小姐……”

身後走過來的是一名黑衣男子。

卯卯朝著小波微一頷首,顧不得去看她錯愕不明的神色,便隨著那黑衣男人進了公司。

大門一開,記者們便要闖入,保安人員攔住了門,喧聲一片。

卯卯隻管低了頭,隨著黑衣男人進了門。

電梯一路上升,停在三十層,出門迎接她的正是尼儂。

“卯卯。”尼儂連胡碴都生了出來,向來清秀的臉上浮著一層灰敗之色,抬手便握住她,“你終於來了。”

卯卯不動聲色抽回手,“東寅呢?”

一提起這個名字,尼儂就覺得好似亂麻撲麵,一時隻是頹著臉不做聲。

卯卯停了停,斂起了眉,追問一句:“東寅呢?”

她聲音提高了幾分。尼儂一愣,見她神色似有緊張之意,不由得脫口而出:“你關心他?”

卯卯斂著眉,瞪著他。

尼儂也覺得自己說了句廢話。怎麼說這兩人都是……夫妻,又是打小相識。卯卯哪可能不關心東寅?尼儂一向口齒伶俐的,這下不由得有點訕訕。可是……這麼多年來,他幾乎沒見卯卯對東寅這麼緊張過……

“……東寅呢?”

卯卯第三次發問。

尼儂定定神,終於靜了下來,轉身道:“跟我來。”

卯卯跟在他身後。

長廊很安靜,讓人心慌的安靜。卯卯自問並不懼怕任何場合,明明身邊也沒有陌生人,她卻覺得手心裏在緩緩泌出一層汗。

尼儂停在了一間休息室的窗前,朝裏張望半晌,沒有移步。

卯卯也隨著他望過去。

休息室拉了百葉窗,隻有些許縫隙可以窺視到室內的情景。

依稀看到裏麵有兩個男人。坐著的那人雖是背朝著窗口,卯卯仍是一眼就瞧得出,那正是東寅。另一名男子身段矮小,站在東寅的麵前,正俯了身低頭擺弄著什麼。

卯卯視線滑下,就見東寅的左臂袖口拉起,懶散地攤放在沙發扶手之上。

那身段矮小的男人手裏拿的是……

一個注射器。

此時那針頭正緩緩刺入東寅的手臂,裏麵的液體隨著活塞推入而慢慢注入了他的靜脈。

卯卯瞧得真切,那針頭刺過去,一瞬間竟像是刺入了她的眼睛裏。

眼前一恍。

——那是什麼?那是什麼?

室內透出來的燈光閃得丁卯卯頭暈目眩,她趨過身想近一步去看。

腳下卻踏了個空,身子一歪。

那注射器已拔了出來。東寅自始至終一動不動,直到注射完畢,方才輕輕地把頭靠到了椅背之上。

刹那間,卯卯隻覺得全身的血液衝向了頭頂。

她扶住窗口,嘴裏喊了一聲:“——東寅!”

那一聲喊,仿若穿雲碎雨。

站在丁卯卯身旁的尼儂一驚,呆呆地瞪住她。

卻見卯卯已搖搖欲墜地衝了過去——

門是關著的,她打不開,便伸出手用力拍打。裏麵那矮小的男人已是嚇得呆住了,隻會瞪眼。

“東寅,東寅!”

卯卯嘴裏胡亂地喊著,抬腳重重地踢向大門,她的頭發在那一瞬間好像都豎了起來,嘴裏發出嗚咽聲,整個人像是陷入了癲狂境地。

門到底是開了。

東寅隻覺眼前一閃,卯卯的身影已直衝著那矮小的男人而去。

她整個像是瘋了,捏著拳頭沒頭沒腦地打過去,“你在做什麼?你在對他做什麼?”

“我我我——”

那男人駭然失色,隻顧磕磕巴巴地朝著後方躲去。

卯卯劈手一奪,注射器已被她搶在手裏,尖利的針頭紮破了她的手指,全然不顧,重重地摔向了那男人。

“卯卯!”

東寅伸手一把拖她入懷,“卯卯——”

尼儂跟在後麵,先是無比錯愕地瞪著眼前的場景,卯卯神色明明慘白到看上去似是隨時會暈倒,偏偏那架勢懾人,仿佛隨時都要衝過去殺死那男人。她哭喊著東寅的名字,去捋起他的衣袖看向那注射過的針孔——

一瞬間,尼儂便想了個通透。他喃喃地說了句:“卯卯,你還不承認嗎,你有多在乎東寅。”

東寅緊緊抱著卯卯,嘴裏不停地叫著她的名字:“卯卯,卯卯……”

他的小貓,幾近撕心裂肺。

東寅喊著她的名字,沒有任何安慰之辭。全然不顧旁人在場,他抱著她吻著她,像是恨不得把她揉進骨子裏。

那矮小的男人來不及弄清眼前的情況,便瞧得尷尬不已,匆匆出門避開。

尼儂沒有走,他瞧著眼前擁在一起的兩人。

在乎嗎?是在乎嗎?

四年前東辰被注射毒品,她不顧一切撲過去,受了一刀。

而麵對方才的情景,丁卯卯如被魘住,一瞬間和四年前那個冬天的回憶重合,那一瞬間她什麼都顧不得了,隻想把傷害東寅的人殺掉。

夠了,已經受夠了。比起這些年來對東寅心存的怨懟,她丁卯卯更在意的是——

他能好好地活著。

玉璽山別墅區。

半夜時分卯卯醒來一次。

像被魘住了一樣,她抓起身邊人的手臂,緊緊攥住不放。

東寅一直沒有睡,燈也是開著的。他回握住她的手,隻見昏暗的燈光映射之下,卯卯呼吸急促,滿頭都是汗水,眼睛卻一眨不眨地望著他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