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七章 柯藍的秘密(2 / 3)

走到公寓處,兩人一起抬起臉。

完整的麵容展露出來,躲在暗處的人抓住了機會,一通狂拍。

卯卯沒有看到閃光燈,也沒有聽到拍照的動靜,卻知道那人隱在暗處幹些什麼。她既然曉得,東寅更是心知肚明——

就見東寅一個錯步,已迅速閃了過去,一把揪住了大門一旁灌木叢裏的人。

那人吃了一驚,轉身要逃,冷不防頸上掛著的相機帶子被勾住。東寅使力一拽,那人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直覺地護住手裏的相機,惶然抬頭。

一時間,卯卯雙目大睜,瞪著來人。

公寓區的保安人員也匆匆地跑了過來,急急發問:“什麼事?發生了什麼事?”

東寅不答,他注意到卯卯的神色不同尋常,一時疑惑,“……你認識她?”

“她……”卯卯仍是瞪住來人不放,一時竟話不成句。

“卯卯……對不起,對不起……”那人連滾帶爬起了身,聲音微微發顫,逃是不敢逃了,隻是喃聲道歉。

保安一臉戒備地步上前來。

丁卯卯忙收斂心神,伸手抓住了那人的手。

她回頭朝著保安人員勉強一笑,“沒什麼,隻是誤會,她是我的朋友。”

下班後的蜜果工房。

柯藍來到的時候,寧三著手的一份提拉米蘇剛巧完成,見她進門,便笑笑地要她坐,把那份提拉米蘇擺到了她的麵前。

“慢用。”

“謝謝。”柯藍笑得溫文有禮。

寧三暗自打量這個女孩。這些年寧三過早地進入社會,也見過了形形色色的人,她比卯卯要成熟不少,看人自然也比卯卯更透徹。

柯藍這人斯文有禮,脾性沉靜,對卯卯真是不錯。她對過世的繼母也充滿了感情,那感情十分深切,做不得假。隻是——

明明這樣溫情的女孩,寧三卻總覺得她有一種特殊的冷漠。

對人對事,她隻關注自己所在乎的,不在意的,便不會耗費半分時間或情感,那是一種理智得過分的冷漠。

“……寧三?”

許是感受到了寧三審視的目光,柯藍迎視著她的目光,麵上仍得微微笑著,“有什麼不對麼?”

寧三瞧了她許久,懶懶一笑,搖搖頭,“還沒問你呢,這次找我和卯卯,是有什麼事?”

柯藍半晌不語,過了片刻,方才挑眉一笑,“我以為我們已經是朋友了呢,寧三,為什麼說我是找你和卯卯?這次是我們三人的聚會,也許是我和卯卯在找你。”

寧三微微一怔。

柯藍的語氣……似乎帶了微微的挑釁。

這是什麼語氣?

好像……好像小時候,女生們之間為爭一個好朋友而吃醋……

寧三想著,不免好笑,“那好吧,你們來找我,又為做什麼?”

柯藍拿小匙,吃著杯裏的提拉米蘇,輕輕道:“我想,卯卯她有權知道自己的身世。”

“你終於肯說啦?”

柯藍垂眼,嘴角依稀帶了絲笑。

她沒有說話,寧三不能把她的沉默當作默認,於是追問:“紀從簡的事,你真的肯對卯卯講?”

“是的。”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寧三反而不安,隻是瞧著麵前的女生。

到底是……哪裏不對勁?

正自怔忡,冷不防衣袋裏的手機響了起來。

寧三取出手機看一眼來電顯示,不由得一怔。

電話接起來,不待她做聲,彼端便傳來低低的話語。寧三聽著對麵講了幾句,隻是輕輕地嗯了一聲。之後又點頭,說:“好,我們這就去。”

隨之,便掛斷了電話。

柯藍盯住她,“誰打來的?”

寧三不正麵作答,隻道:“卯卯遇上了一點事,暫時來不了了。說如果可以的話,就讓我們去聖灰酒吧找她。”

“聖灰酒吧?”

聖灰是陌城本市一家不大不小的酒吧,那裏生意普通,卻自有一批固定的客源維持著生意。寧三以前在那裏跟東寅見過麵,知道那個酒吧一直和天唱公司有一點關係,東寅對那裏倒是極熟的。

“走吧柯藍,我們去見卯卯。”

走進聖灰,小舞台上正有歌手在淺吟低唱。

歌聲十分動聽,且是一首無人聽過的曲子,想來便是台上歌手的原創。

寧三見柯藍注意到台上的歌手,便輕聲閑聊:“這酒吧和天唱公司一直有點聯係,據說在這個酒吧裏演唱的歌手,極有可能會和天唱簽約。”

“哦。”

柯藍低低地應了一聲,抬頭瞧著寧三,“這位置,又是誰選的?”

寧三眼神動了不動,不語。

尋著包間的門牌號,寧三和柯藍一前一後穿過了長廊,兩人都不做聲,酒吧裏倒是十分寧靜,空氣裏蘊著各懷鬼胎的氣息。

寧三敲響了其中的一道木門。

是卯卯開的門。

門一開,她的眼神越來寧三的肩頭,看著她身後的柯藍。

神色間似乎有什麼一恍而過,隨便隱去。丁卯卯向兩人微微一笑,側身讓過。

三人一起走進廂房,寧三轉頭又喚來侍者,要了三杯清淡的酒水打算坐下來慢聊。

卯卯和寧三是並排坐在一起,柯藍則坐她們對麵。這是一進門便很自然形成的陣勢,仿佛寧三和卯卯都沒有去注意,她們自有多年的默契。

柯藍盯住她們,隻覺她們神色都是平常。

明明是她約她們來,在此時,她卻覺出幾分不安。

“柯藍,你有事要說?”卯卯開口了,沒有看柯藍的眼睛,隻是垂眼呷著杯裏的酒。

柯藍瞧了她許久,終於緩緩開口:“卯卯,我以前跟你提過我的繼母,你可記得?”

寧三聽著,心下緩緩鬆出一口氣。

柯藍沒有搞鬼,她一上來就是對卯卯開門見山,這讓寧三覺得鬆了一口氣。

“當然。”卯卯頷首,淡淡地抿起了嘴角,“怎麼可能不記得。”

“你可記得她的名字?”

“她叫紀從簡。”

柯藍聽卯卯答得毫無猶疑,不由得淡淡一笑。又過須臾,她仰頭喝下杯裏的酒,自己拿酒瓶添過,慢慢道:“我的繼母紀從簡,在死前,曾告訴我兩個秘密。”

柯藍一直垂著眼。

寧三對事情是了如指掌的,柯藍的敘述引不起她的關注,她隻關注卯卯的反應。

然而卯卯看上去似是格外的沉定,不回應,不過問,隻是輕輕咬著嘴唇,等柯藍開口。

這樣的表情倒是寧三微微疑惑。卯卯的樣子看上去並不像一無所知,寧三想,莫非——

莫非東寅把那些事都告訴她了?

“她說,她在生前殺過人。”

柯藍的話落地,兩個聽眾一怔,似是一時弄不清柯藍在說什麼。

寧三率先反應過來,她連手旁的杯子差一點都要碰翻,輕喊:“——柯藍?”

不,不對!

柯藍要說的——

“她曾在外地殺過人。”柯藍的聲音十分冷靜,再也不停頓,“她對我說,她以前的丈夫叫駱東成,是一名年輕的建築師,在一次巡工的過程中和幾個同伴不慎被掉下的工料生生砸死。彼時她懷了七個月的身孕。後來那幾個受害者的家屬去向建築的負責人索要賠償,那個負責人卻毫不負責,拒絕相賠。”

寧三聽著,一臉怪異。

是了,這就是紀從簡死前留下的另一個秘密了!

一時之間,強烈的不祥感湧上心頭,寧三打斷她的話頭:“柯藍,那些舊事——還是不要再提的好……”

柯藍聽聞此言,卻是慢慢地朝她一笑,“心裏有秘密,總歸需要旁人分擔才好,寧三,這秘密時常壓得我喘不過氣。為什麼不能講?”

卯卯盯著柯藍,臉色有一些蒼白,隻是不做聲。

寧三迎著柯藍那一笑,一時卻覺得心驚肉跳。

是她所講述的秘密有太多不安定因素,又這樣鄭而重之地把卯卯喊來,這一切,都太過不尋常……

“後來那人不勝死者親屬的糾纏,便休假回了南旗島。”

聽著這個熟悉至極的地點,寧三和卯卯相對一眼,一時心下都浮起疑懼。

“我媽媽那個死去的丈夫,不過是剛剛大學畢業不久,兩個年輕夫妻,經濟上自是不怎麼寬裕。”柯藍語氣放得極輕,“所以她丈夫死後,懷著身孕的她幾乎無法生活。死者親屬索要賠償,隻因那負責人手眼通天,沒人奈何得了他。那人是南旗島當地的權貴,在全國各地都有無數的地產,是一個巨賈房產商。死者親屬索要賠償的過程中,媽媽一直沒有出麵,後來聽聞那人避到了南旗島,便隻身追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