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二章(2 / 3)

趙默將哭泣的孩子抱在懷裏,輕輕地拍哄著,熟練順暢的動作讓為人母的她有些汗顏。

“我已經把錢都給你了吧?怎麼不夠嗎?”

“足夠了,不過……”他就是不放心,自從在產房外第一眼看到這個孩子,他便感覺自己有了一份割舍不斷的牽掛,如今看到初生的他的生存狀況,他更是不能放心。

“你想沒想過要搬家?”這裏這麼吵且空氣汙濁,實在是不利於孩子的成長和產婦的恢複。

“沒有。”不過她不介意離開,其實這裏隻是一個住處而已,雖然在肖自誠和她新婚時,她曾經有一度希望這裏變成她的家,隻是自從看見他和一個女人在這間房的地板上滾來滾去時,這裏……已經不可能是“家”了。

“我家離這裏不遠,還有一間空房間,你租不租?”趙默此言一出口,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他家確實有一間空房間,不過是用來做客房的,也準備在日後有了孩子的情況下改裝成嬰兒房,把它租出去,說實話在一分鍾之前他連這個念頭都不曾有過。

“你知道的,我剛剛離婚了,房貸現在要我一個人付,把房子租出去對我也不無小補。”趙默飛快地為自己剛才說出的話找出合理的解釋,給她也給自己。

“房租多少?”

“嗯……一千五吧。”應該是這個數字,他每個月要還兩千塊的貸款,一千五的房租也算合理。

“離這裏有多遠?”

“就在對街的小區裏。”

“為什麼幫我?”喬菲問道。

“因為我不想一個人住。”少了一個人的房子,空蕩蕩,電視,音響,廣播,他把所有能發出聲音的電器音量開到最大,還是覺得空曠,也許找一個室友是好主意,而那個孩子……會讓他有事可做,不必總想起自己失敗的婚姻。

喬菲定定上地看著他,許久之後開口道:“好吧,我租了。”

“我回去收拾一下,你明天就可以搬進去。”趙默暗暗鬆了口氣,有一瞬間,他居然害怕她不肯租他的房子。

嘴裏幹幹的,沒什麼味道,喬菲知道自己的煙癮發作了,雖然隻有二十出頭的年紀,但是她卻是已經有近十年煙齡的老煙槍了,之前為了孩子她整整戒了半年多的煙,如今孩子也生了,她的煙蟲再也抑製不住了。

從床上勉強地走下地,喬菲從自己帶來的行李中拿出一包涼煙,回頭看了一眼還在夢中的寶寶,她扶著牆走到窗邊……

深深地吸進一口煙,感覺著帶著薄荷香味的煙從口腔遊弋至肺部又從鼻腔呼出,喬菲感覺自己渾身一震,真是久違的味道和感覺。

幸福地眯起眼睛,喬菲抓過梳妝台旁的梳子,叼著煙卷梳理著自己的長發,真是麻煩,坐月子不但不能出門,連隨便洗頭都不可以,她的頭發都出油了。

她有一頭蓬鬆卷曲的長發,據說是像媽媽,她有濃黑的眉毛和挺直的鼻梁,據說是像爸爸,她比一般人略寬的額頭和略厚的嘴唇據說是像奶奶……

真是可笑,她臉上的每一部分好像都能找到出處,可她這個人卻成了破皮球,這次她離婚的消息傳回去,必定有人會說離婚會遺傳之類的話,這也難怪他們,誰叫她有離婚紀錄分別超過三次的父母呢?

小時候記得有一部電影叫少年犯吧,那裏有一個孩子有三個爸爸三個媽媽,她在七歲那年父母就已經平了這個紀錄,到現在為止,她已經懶得去計算自己到底應該有多少個該叫爸爸媽媽的人。

那她的孩子呢?會不會重複她的命運?深深地吸入一口煙草,喬菲在氤氳的煙氣中回頭看著躺在繈褓中的嬰兒,答案自然是否定的,因為她不會在同一個石頭上絆倒兩次,從離婚的那一刻開始她就沒有想過要再結婚,所以他的親人隻有她,在他的記憶裏也隻會有她,而不是來來去去“新爸爸”、“新媽媽”。

“你抽煙了?”從外麵回來的趙默皺著眉頭看著她,他知道她和以往他接觸的女人不同,事實上他們根本分屬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可是她再怎麼隨性也不能在坐月子的時候吸煙呀,更何況房間裏還有寶寶。

“嗯。”喬菲很自然地應了一聲。

“吸煙有害健康。”

“所以我開窗了。”她一直是向著窗外吐煙的,除了她自己她沒有毒害到任何一個人。

“你開窗了?你知不知道產婦吹不得風?”趙默心中燃起了小小的火苗,天知道自青春期結束之後,他就沒有動過真氣。

走到窗前將窗子關好,趙默順手奪下了她手裏的煙,“你還有兒子要養,不能讓這個糟蹋自己的身體。”已經相處了近一個月,在他的認知裏,她已經是他的朋友了。

“你怕我病了死了會欠你的房租?”喬菲嘲弄地說道,“你放心,那些尼古丁在我的身體裏發揮作用至少要等二十年,那個時候我兒子早自立了。”

“那你自己呢?隻活二十年就夠了嗎?”趙默皺了皺眉,他早已經發現眼前的女子對自己生命的漠視,但沒有想到她竟然達到了這種地步。

“如果不是因為他,二十年我還嫌太長呢。”活著有什麼意思?從她十幾歲起就問自己這個問題,隻是一直沒有答案,她也隻好這麼渾渾噩噩地繼續活著。

“活著總是有意義的。”趙默低聲說道。

“有什麼意義?趙先生,你書讀得比我多,你告訴我,活著究竟有什麼意義?”喬菲似笑非笑地反問。

趙默沉思了良久,“活著的最大理由是,有人希望你能夠活著,而且活得幸福。”他就是在別人的希望中長大的孩子,他也從來都不喜歡讓別人失望。

“希望我能夠活著?”喬菲真的很想伸出手指數一數,這個世界到到底有幾個人希望她活著,怕是一隻手就數得來吧,而希望她早一點消失的人卻不少。

“這世界上有一個人希望你活著,就是你活下去的最大理由。”趙默指了指正在熟睡中的寶寶,“他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