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十五章 青絲、白發(1 / 3)

嫁衣很美。

很多很多年以前,她也穿過一次,當時,她以為找到了畢生之愛,可那幸福卻短得如彈指一瞬。

“簡靖”箋言回頭問邁步進來的儒雅男子,“我穿這件好看嗎?”婚期越來越近,她總覺得冥冥之中有什麼在運作,仿佛稍有不慎就會將眼前的一切摧毀殆盡。

阿塗黎之事過後,簡靖看上去與之前沒什麼不同,好似她的不安是多餘。

“好看。”簡靖輕柔地答,“你本該穿明麗一些”

嗯?明麗怎麼在某段日子裏,仿佛也聽到過類似的話?箋言努力回想但想不出個究竟。

“言兒。”簡靖拉著她的手坐下,“若有一天,我也走到生老病死的最後一關,你會怎樣呢?你不要動怒,這是很正常的事,我不是你們族的人,無法和你一樣長生隻有愛,不可能抹平一切。”

“簡靖?”她一顫,“不是說好你我好好過每一天,我會教你如何養生,怎麼會想到那些”

“箋言,你,看著我的眼。”他忽然說。

下意識地迎上他的眸光,箋言心頭一蕩,“你,今天到底是怎麼了?”

“你告訴我過,施展祝由術時,若心念不夠堅定,施術之人要麼被對方反噬了心神,要麼就會下了一個隨時都有可能被攻克的咒。”他不著痕跡地旁敲側擊道:“那若被施咒那個人,找回了自己的記憶,施咒人又該怎麼辦?”

簡靖?!

腦子嗡一聲響,箋言手腳冰涼地盯著他,“你、你在說什麼?”

“還不明白嗎?”簡靖微微一笑,“我可以說得更直白一些你,是不是要對我再施一次咒術比較好?”

箋言聽罷臉色慘白,掉頭就走。

簡靖快她一步揪住那纖細的手腕,將人緊緊鎖在懷裏,“你哪裏也不能去!”

“放開我!”那一刻,她儼然忘記簡靖是個不懂武功的人。

“你,打算把順風鏢局的人勞役到何時?”他麵無表情地追問,“當初救下那一老一小的人是你,怕麻煩將他們委托給順風鏢局的人也是你,出了事要追究到底的還是你,那麼別人呢?冤有頭,債有主,你有沒有問過那些無辜鏢師的家人是否願意讓你來宣判誰有罪,誰無罪?他們有多少歲月來等你回心轉意?你,又打算把我的過去隱瞞到何年何月?”

他全都想起來了

箋言的唇動了動,什麼話都說不出口。

簡靖的嗓音仍是那麼溫柔,但,字字犀利:“一個時辰前,順風鏢局三當家南白撞死在那位險遭不幸的小童跟前,說是以命償還,他們之間的恩怨一筆勾銷,你,何時放其他鏢師離開?”

死了?那個一路上保護簡靖的鏢頭南白死了?

她就是要關起他們,懲罰那些人的言而無信,為什麼他要撞死?簡靖又怎麼會知道那些人在哪裏?

一連串的疑問無人為箋言解答,簡靖的逼問又到:“告訴我,你,怎樣才肯放過那些鏢師?”

“我——”

簡靖皺起眉,“你還要回避到何時呢?”稍稍鬆開一點對她的鉗製,“是否要我也付出相當的代價,才能換取那些人的自由?”

“你要做什麼?”她誠惶誠恐地睜大眼,“不要亂來!”

簡靖平靜地說:“言兒,抹去他們關於彭祖山的記憶,隻當作是他們送我去廣東的途中遭劫,隻剩下南紫姑娘一人,況且我也給小安子交代過,不會讓學士府的人追究。”

“簡靖”箋言嚅囁道,“我,放了他們,你”

“我會娶你。”簡靖輕輕地笑了,“放心,我是言而有信的人。”

言而有信。

不,她要的不是他言而有信,而是麵對他的強烈指責,早前隱瞞的種種內疚與生怕再一次失去依戀心讓她無法多做相執,低下頭,緩緩開口:“好,我放他們走。”

簡靖撫著她的長發,沒再說什麼,幽邃的眸子若有所思。

反握住他的袖口,她閉上了眼。

柔情若似水,佳期應如夢。

頭戴銀飾滿身紅妝的箋言,素白的麵頰沒有半點笑意,大婚當夜本是最熱鬧的,而她望著外麵喧鬧不已的族人,一徑出神。

“你在想什麼?”被箋言的叔伯長輩灌酒,簡靖晃晃悠悠進了喜房。

箋言揭掉頭上的紅巾,說:“你曾問我喜不喜歡你”

“我們現在成親了。”簡靖笑了笑,“說這個多沒意思。”

沒意思嗎

簡靖摸索到榻邊,輕輕推她,“春宵一刻值千金”

“簡靖!”被扯開前襟的箋言顫抖著用盡全力推開他,“你,你清醒一點好不好?”

“清醒?”簡靖眯眼笑,“你要一個新郎在他的新婚之夜如何‘清醒’?”

她甩手給他一個耳光,“這不是你,你根本不是這樣的!”

“這不是我,那,什麼才是我?”他不痛不癢地坐起身向她請教。

“這算什麼?你在懲罰我嗎?”箋言睨著他,咬緊了嫣紅的唇,“是,我不該對你施祝由術可那個時候,我不知道怎樣才能改變毫無求生之念的你,我想讓你沒有那些不堪回首的過去這有錯嗎?你,如果要對你下手,我早在你對那些殘存記憶有印象時候就下手,何必等到那日你對我興師問罪?我,我箋言早就說過等你的傷好了,要走隨時都可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