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黃鸝變仙鶴（古辛）
楔子 文家軒然
“嗚哇——”一聲清脆洪亮的嬰兒啼哭聲響起。
片刻之後，產婆樂嗬嗬的從內室出來，“恭喜老夫人，恭喜文公子，夫人生了個大胖小子。”
“娘，您聽到沒有？子憐生了個兒子！”文仲林欣喜若狂的對母親說。
“嗯。”文母輕哼一聲算是回應，麵無表情的回屋去了。
見母親離開，文仲林這才急匆匆的奔進內室。
此時，剛經過生產的林子憐尚在昏睡中。
文仲林萬般疼惜的看看妻子，輕輕的替她擦去額上未幹的汗跡，這才抱起一旁的嬰兒。
他小心翼翼的將包裹嬰兒的繈褓展開來。
——女嬰！
他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事實擺在麵前時，心中仍難免生出一股難言的痛楚。
“我們的孩子，是兒子，還是，還是女兒？”林子憐悠悠轉醒，睜開眼的第一句話便是艱難的詢問對她至關重要的問題。
“我說過兒子女兒都一樣，隻要讓娘她老人家以為孩子是個男丁就好了。”文仲林溫柔的安撫著心愛的妻子。
聞言，林子憐悲傷的轉過臉避開丈夫的目光，哀戚道：“是個女兒？我生的是個女兒！”
“子憐，你別這樣，我已經事先跟產婆交代過，不管你生的是男是女，在人前一律說是男孩。所以，娘也以為你生的是個男孩。”
“這樣不是在欺騙婆婆嗎？”林子憐轉過臉不安的看著丈夫，一種罪惡感自她心底冒出來。
“這也是逼不得已啊。隻有你生的是男孩，娘才會接納你是文家的媳婦。”文仲林無奈道，“不過沒關係，我們很快就會生個兒子了，到時候再把這件事說破，讓女兒換回女兒身，相信到那時娘也不會責難於你我。”
“可憐我們的女兒……”林子憐心疼的望著繈褓中的女嬰。
“隻要我們盡快生個兒子，她就不用當假小子了。”文仲林怎會不清楚妻子的心思，為了讓妻子好受點，他忙轉移話題道，“你說，該給我們的女兒取個什麼名字呢？”
“還是你來取吧，你讀書多有學問。”林子憐望著丈夫，臉色稍緩。
文仲林沉吟半響，這才道：“嗯，軒然，文軒然。子憐，你覺得怎樣？”
“文軒然？嗯，既不失女兒的雅致，也不失男兒的氣度。文軒然，文軒然，然兒，然兒……”林子憐萬般愛憐的自丈夫手中接過女兒，一瞬不瞬的盯著那張皺巴巴的小臉看，母愛的光環躍然騰空。
兩年後，林子憐滿心期待的生下第二胎，誰知仍是個女兒。於是夫妻二人隻能讓大女兒文軒然繼續她假小子的生涯。
又過了三年，林子憐生下第三個女兒。到這時，林子憐心力交瘁，抑鬱成疾，往後幾年因身體病弱，不再生育。
直到文軒然十二歲這年，在丈夫長期的悉心嗬護下林子憐病體漸愈，這才如願的生下一男一女一對龍鳳胎。然而，就在夫妻二人準備將大女兒的事公之於眾時，文母病故。
三年後，守孝期滿，當二人再次準備讓大女兒恢複女兒身時，身為縣衙師爺的文仲林卻不幸因公發生意外。原本還算寬裕的家境，頓時陷入窘境。縣令陸明福憐恤文家，便為年滿十五歲的文家長子文軒然謀得了冀陽驛館驛丞一職。於是，文軒然女兒身之事再次被無奈的隱藏起來。
可憐這打從出生便注定要以男兒身存在的文軒然，是否注定要以男兒之身造就一番事業？而她又要經過多少磨難才能回複女兒身？抑或永遠沒有那一天？這，誰又知到呢？
時至晚間亥時三刻，本該夜深人靜、悄無聲息的古越國皇宮，卻因有人闖入而不得安寧。
“王爺，您不能進去！”
“王爺，皇上已經睡下了！”
“王爺，您還是請回吧！”
……
侍衛、太監、宮女眾口一詞，紛紛擋在闖入者前麵。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當今皇上的親堂兄，先皇卿封的越親王，當朝太保兼兵部尚書，樂天則。人們都習慣性的稱呼他為越王爺。
隻見他麵容冷峻，神情凝重，眉宇間原有的英氣，此刻已被懾人的怒氣所取代。
“讓開！”他不帶一絲溫度的吐出兩個字。
風乍起，樂天則身上的深色紫袍隨風翻飛，其間的金色麒麟也在張狂的扭動著，連他腰間的金魚袋都在不安的搖晃。
眾人驚恐的自動讓出一條道來。誰知，有兩個新來的侍衛竟不怕死的毅然擋在前麵，不肯退讓。“皇上有旨，今夜誰……”
“本王不想重複第二遍！”樂天則劍眉微蹙，鳳目微闔。
“……”都不見。話未說完，兩名侍衛已被眾人七手八腳捂住嘴，拖到一邊。
樂天則斜睨眾人，冷哼一聲，直往皇上的寢宮“鳳儀宮”走去。隻是，他這一瞥讓一幹人等心驚膽顫，忘卻呼吸。等他走遠，有人撲通一聲跌坐地上。
他們都活得不耐煩了麼？膽敢阻攔越王爺的大駕！他可是出了名的“黑麵神”，麵惡心毒、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頭……嗯，好像也沒那麼誇張，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當今皇上都怕他！
鳳儀宮外，皇上跟前的太監總管劉公公早已聞訊候著。見樂天則到來，忙滿臉堆笑的迎過來，“王爺怎麼這會子進宮來啦？”
樂天則收住腳步，沉聲道：“煩請劉公公替本王通傳一聲，本王有要事需即刻麵聖。”
身為臣子，該有的禮儀，任何人都不能廢棄。他等著劉公公去為他通傳，可劉公公卻毫無動靜，麵有難色，回說：“皇上已經睡下。王爺還是請回吧。有什麼事，等明日早朝再議也不遲。”
樂天則冷哼道：“明日再議？耽誤了國事，是本王負責，還是你劉公公負責？”
劉公公瑟縮了一下，這麼大的帽子他如何擔得起？可是皇上……
他怔了怔，立即恢複常色，道：“皇上有交代，說今兒她累了，要早點安寢，誰也不見，包括王爺。”
樂天則臉色倏變，一把抓過劉公公，低頭質問：“皇上是睡下了？還是根本就不在？”
這群奴才平日裏見了他躲都來不及，這會兒倒吃了雄心豹子膽敢來攔他！唯一的解釋便是聖上開溜出宮，又怕被他抓到，所以下旨讓這群奴才攔他。
“在，在，在……皇上在，皇上在睡、睡覺。”劉公公結結巴巴的趕緊否認。能說會道的劉公公在先皇在世時就以一副巧舌出了名，可現在，麵對這個素有“黑麵神”之稱的越王爺，他連話都說不利索。
“真的在？”樂天則微闔鳳眼，低聲輕問。言語間的警告意味十分濃厚。——那表情分明在說，你若敢欺騙本王，就等著被淩遲吧。
“是。”劉公公穩住心緒，堅定的回答。千萬不能露出馬腳。
聽到這話，樂天則放開他，徑直往內殿走去。
可憐劉公公那顆年邁又脆弱的心啊，剛準備落地，落到一半又立刻提到了嗓子眼。“王爺，王爺，您不能直闖皇上寢宮，這與禮不合啊。”
他跟在樂天則身後，焦急萬分的勸阻著，汗水開始不停的從額頭鬢角泉湧般冒出來。
“王爺，皇上下旨不見任何人，您這樣闖進去，要是皇上怪罪下來，您叫奴才如何擔當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