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異,真的很詭異。
塚宰身受重傷,命懸一線,可他的侍衛紫人卻堅持不請太醫,甚至不讓任何人接近軒然居一步。直到一個時辰後,古西靈聞訊,前來探視,才得以進入。
“奴才給皇上請安。”黑衣放下手中的水盆,行禮。
“免禮。”古西靈急切的走到床邊。“軒然怎樣了?”
此刻的文軒然因失血過多,臉色慘白,唇色發青,呼吸微弱,幾不可聞,整個人死氣沉沉的,毫無生氣。她心疼的伸手想輕撫那張熟悉的臉龐,卻終是怕觸動了他般,縮了回來。
“為什麼不請太醫!”古西靈憤怒的轉身,犀利的目光直視黑衣,責備之意不言而喻。
黑衣回道:“奴才以為,皇上應該很清楚為什麼不能給我家大人請太醫才是。”
古西靈柳眉微蹙,惱怒道:“什麼叫朕應該知道?……”突然,她明白了。文軒然身為當朝塚宰,一品大員,賜封太傅,卻是女兒之身。這事如果讓外人知道,隻怕她性命不保嗬。“那你又是如何知道他是女兒身的?”
“回皇上,奴才在十年前第一次見到我家大人時就看出來了。”黑衣回答。
古西靈回身望著文軒然,她身上是一襲幹淨的白衣,顯然是新換上的。不由得驚問:“她的衣服是你幫她換的?”
“是。”黑衣黝黑的臉上泛起一抹可疑的暗紅。“我家大人的傷也是奴才一手打理的。因為怕泄露大人的秘密,所以奴才隻得無禮冒犯。幸得奴才略通醫術,粗略的幫大人止了血,上了藥。大人她一向愛幹淨,所以奴才不得已便替大人換了幹淨衣裳。”
古西靈有些好笑的看著麵前的大漢。這是不是就是所謂的“解釋就是掩飾”?或者說“越描越黑”?
她無意追究什麼,便岔開話題問道:“她不會有生命危險吧?”
“回皇上,不會。隻要熬過兩日,大人便沒事了。隻是因為失血過多,隻怕會暈迷幾日。”黑衣回答道。
“這就好!”古西靈安心的舒了口氣。回頭憐惜的凝視虛弱的文軒然。
“軒然出事時,你在她身邊是嗎?”古西靈突然問道。
“是。”
“那,依你看,那些刺客是什麼來曆?”古西靈不動聲色的問。
“回皇上,奴才,不知道。”黑衣略有遲疑的回答。
“是不知道,還是不敢說?”古西靈倏然回頭,女皇的氣勢躍然而出。
“奴才不敢妄下斷言。”黑衣赫然跪地,低垂著頭,不敢冒犯龍顏。
“那朕問你,依你所見,刺殺塚宰之事可是越王爺所為?”古西靈厲聲詰問,不滿之意盈然其間。
黑衣依然半跪於地,低著頭,冷然道:“是不是越王爺指使,奴才不知道。奴才隻知道,我家大人素來品行純良,與人為善,從不曾與人結緣。而今日王爺相邀,我家大人就在王府遇刺。我家大人身受重傷,而越王爺卻毫發無損。”
古西靈若有所思的看著黑衣,他言語中的指責很明顯,卻不和邏輯。“一般人會在自己家中行刺自己的客人嗎?”
“皇上認為越王爺是一般人嗎?”黑衣冒然出言頂撞,得到的是古西靈讚同的頷首,以及對他的衷心所表現出來的讚賞。
“朕明白了。”古西靈了然的歎了口氣,心卻沉重起來。
“你好好照顧你家大人,朕會派人送來最好的藥材和補品。”說完,她昂首闊步的踏出軒然居。
“奴才恭送皇上回宮!”黑衣跪送古西靈離開。低垂的臉龐上,揚起一抹微笑,精光從那雙深不可測的烏眸中閃過。
時間回到了九年前,回到了改變文軒然命運的那一天……
寅時三刻,文軒然輕手輕腳的起身爬下通鋪,生怕吵醒尚在夢中的四個弟妹。她悄悄的穿好綠袍,出了門才敢大口大口的呼氣。
她邁開腳步往後院井邊走去。每天這個時候,母親都在井邊幫別人漿洗衣物。
她走過去的時候,看到母親正費力的從深井中提水,便接過手,輕巧的提起水。
“娘,我要出門了。”她喉嚨有些哽塞,連聲音也在泛酸。
“今天怎麼這麼早?還不到卯時啊。”文母略顯驚訝的問道。“你等等,娘這就給你做飯去。”說著便要起身。
“不用了,娘。”她拉住母親,“今天有個大人物要路駐驛館,我得早些過去收拾打理。現在就出門。”
“這樣啊。那你今晚會回來吃飯嗎?”文母像是想到什麼似的,急切的問。
文軒然突然彎腰摟住母親纖細瘦弱的腰身,將頭安枕在母親胸口,嬌笑道:“當然啦!今天可是我最最親愛的母親大人的四十歲大壽耶!做女兒……嗯,做兒子的能不回來陪您過生日嗎?”
“你這丫頭哦!”文母慈愛的微笑歎息,本想伸手回抱女兒,卻因剛剛在洗衣服,手上還沾著泡沫,隻得作罷。“好啦,好啦,袍子都起褶了。趕緊理理出門吧。”
“唉,真不想放手啊!”文軒然無奈的放開母親,整理衣服,“好想永遠這樣耐在娘的懷裏。”
“都是娘沒本事!娘……”文母突然的感傷,讓文軒然亂了手腳。“娘,您又在說什麼傻話啊!要怪也該怪我這個做長子的沒用啊。都十八歲了,還不能養活您跟三個弟妹,還要讓您辛苦的幫別人漿洗縫補添湊家用。”
“然兒……”文母心疼的望著女兒,眼淚又要掉下來了。文軒然趕緊扯開笑臉道:“好啦,娘,我們這樣不是很好嗎?雖然窮點,但至少一家人開開心心的在一起啊!這不是最重要的嗎?”
“是啊,一家人開開心心的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文母淚眼婆娑,臉上卻掛著真摯的幸福笑容。
文軒然看見母親笑了,這才放下心來。她看了看天色,驚叫道:“天啊!卯時了!”說著拔腿便跑。邊跑還邊回頭衝母親笑道:“我會回來陪你們吃晚飯的!”
文軒然跑得飛快,不消一刻便跑到了冀陽驛館。正待進去,卻被驛館側門湖邊的身影吸引了過去。
她很好奇,天都沒亮,這麼早會是誰呢?該不是不想活乘四下無人跑來投湖的吧。
她慢慢的靠過去,小心的不去打擾到那人。
那人好高!她第一感覺便是那人至少有六尺一、二,比她高出一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