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旅行社,原本是四季酒店旗下的分支產業。
根據這個先決優勢,當閻君簽人事調動令的時候,也就無所顧忌啦。
從旅行社的導遊,調動為總部裏的人事部職員,從東奔西跑,變為坐辦公室的白領麗人。
更何況最重要的一點是,從今往後,林零零就跟自己的老公在同一個屋簷下做事了。
就光這點,林零零就覺得無比劃算。
她在自己的辦公桌前收拾東西。經常東奔西跑的,並沒有多少時間打理自己這張桌子,第一次收拾它,想不到是辭職的時候。
不過她亂七八糟的東西還真是多得很,弄得滿手灰後,她去洗手間,蹲在馬桶上時,就聽到外麵的水聲加著談話聲,雖然不是很清楚,但是大概的意思還能聽出來。
“才二十歲,居然結婚了,我二十歲的時候,大學還沒畢業啊。”
“這種事情是求不來的,不過,他們才認識一個禮拜不是嗎?這麼倉促地就結婚,真讓人有點懷疑兩個人是不是把婚姻當兒戲。”
“誰知道,能維持多久。”
兩個女孩子一前一後地拉開門出去了,林零零走出來,憋了滿肚子的不爽。
這什麼態度啊?擺明了嫉妒她有人要嘛。
“我結婚很草率嗎?”她一邊洗手一邊自言自語地對著鏡子裏的自己問。然後又回答,“不會啊,這樣的男人求婚,普通女人肯定都答應了。”
然後她肯定了自己就是普通女人沒錯。
“所以,我答應他,很正常啊。就算一開始我是占他便宜好了,可是如果他不願意,應該會直接跟我講的嘛,沒道理搞得天下皆知。”
“除非他喜歡我。”單純的林零零,越想越覺得事實真相隻有一個,而這個真相,現在就擺在她的麵前。
拉開門,她理直氣壯地走了出去。
“拜拜——”
“拜拜——”
“零零,要記得回來看我們啊!”
“一定!”
告別過昔日的同事,林零零抱著自己的一紙箱物品走向停在旅行社門口的車。
把箱子放在膝蓋上,她從裏麵翻撿著東西。
“這是我第一次帶團照的,那個團裏有個西班牙的亞裔混血兒,長得很漂亮,可惜我對西班牙語一竅不通。”
林零零把照片遞給閻君看,閻君掃了兩眼,“嗯,是很漂亮。”
“我有次帶團去一個佛門勝地時,一個老人家給我求了兩個錦囊。他說不能打開,否則會不靈——送你一個,你喜歡什麼顏色?”
“藍。”
閻君非常幹脆地回答。
“你連看都沒看就知道有藍色的錦囊?”林零零驚訝地攤開左手。
閻君接過去,拿在手裏晃了晃,“我拿走了!”說著塞進衣服口袋裏。
“……我也喜歡藍色的呀……”林零零嘟囔著,繼續在箱子裏翻。
“你那裏麵都有什麼寶貝啊,五顏六色的。”
“多著呢。”
林零零扒出一個袋子,忽然反應過來要往箱子底塞,被手疾眼快的閻君一下子拉住手腕,“藏什麼,嗯?坦白交代!”
“啊——這是我自己編的……”林零零躲藏不過去,隻好鬆手。閻君一把撈住,拿過去看。
“那時候流行自己編這種繩子的手鏈,可以搭配幾種顏色。”
“我看見過啊——現在在一些商店也有賣,但是都是店家搭配好的繩子,隻要按照說明書上的步驟編起來就可以了。不過說明書教的都是最簡單的那種方法,沒有自己創作那麼有趣。”
“啊啊啊啊,那時候高夕看了我編的手鏈以後懷疑我是色盲。”林零零委屈地說道,“我隻是美術從來沒及格過而已。”
“啊哈哈——我覺得挺好看,給我吧。”閻君打量了一下,把繩子拋還給林零零,然後把右手伸給她,“來來來,給我戴。”
林零零解著繩扣,剛要綁,忽然又反悔,“算了還是不要了!很難看啊。”
“別耍賴,快點。”閻君扯了她一把,就差把手腕伸到她鼻子底下了。
林零零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坐正了,小心翼翼地綁帶子。
看得出來她正暗爽,不過裝模作樣地板著臉。
“現在不做導遊了,打算怎麼辦?”
“我想學日語,然後爭取帶伊豆這條線的旅行團。”
林零零捏著拳頭激動莫名地說:“那些去日本的都是賊有錢的闊佬!一到景點二話不說先衝進商場狂購一通再說。”
“帶國際團,小費也會比較可觀吧?”
閻君一語道破天機,“那是自然的。”林零零緊鎖雙眉嚴肅道,“不管怎麼說趁著年輕趕緊多撈幾把才是正道。”
她這個守財奴的樣子引起了閻君充分的興趣。
“你想囤積多少私人財產?”
林零零豎起四根手指頭,“不多,每個月三千。”
“可你豎的是四根。”
“四根?那還有一根留給你。”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我三千,你一千。你能每個月存到一千塊嗎?”
閻君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
“一千?”他嚷嚷道,“你確定一後麵是三個零嗎?”
“一千後麵是三個零嗎?好像是,沒錯。”林零零掰著指頭算了算。
“為什麼每個月你要存三千,而我隻要存一千?”
“這樣才顯得我比較寵你,何況你還要養車供房子吧。”
“那個倒不用,都是現成的。”
“唉,我說……老公,”林零零回味了一下這個字眼,忍不住好奇地問,“可以這樣喊你嗎?”
“當然!”閻君大驚小怪地說,“不這麼喊,怎麼喊,啊?”他朝她擠了一下眼。
林零零頓時心花怒放,“老公?”
“嗯!”
“平時你都把錢花在什麼地方?”
她這一說閻君發現自己好像還真的用不了什麼錢。
“慘!我居然沒地方可以花錢!”
這個問題可麻煩了,衣服再好也隻不過穿三層,食物再高級也隻不過吃三頓,閻君忽然發現自己屬於碌碌無為青年行列,這個發現讓他鬱悶不已。
“那你呢,一般把錢花在什麼方麵?”
“好像除了吃,還是吃。”
林零零若有所思,“老公,我們不能有太多錢的。否則你可能會找情人,我也有可能仗自己有存款而對你失去依賴性。”
“說得是,那我看我們就每個月存兩千塊好了,一人一千?”
“同意。”
兩個人商量妥當,高高興興地驅車趕往林零零的住處,“那,老公,以後所有事情,我們都商量著辦,你看好不好?”
“為什麼不呢?”閻君說。
“到了,請進。”
把鑰匙扔在門口的果盤裏,林零零拉開燈。
“我不怎麼收拾房間的,你多包涵了。”
閻君發現門邊的鞋櫃裏有幾雙明顯不是林零零腳的尺寸的女式皮鞋,而且還有幾雙童鞋。
“你不是一個人住?”
“是和一個同事合租的,這個時間她大概去接女兒了。”
“租房,你的父母呢?”
“在外地,我兩個禮拜回去一次——我家在鄉下,那裏很好玩的。”
林零零的聲音從廚房飛出來,伴隨著勺子玻璃杯的碰撞聲,不知道在搞些什麼。
“那我們什麼時候回去?”閻君在立式櫃上發現了一張照片,主角是他老婆。林零零頭上紮著一塊毛巾,用晾衣服用的塑料夾子固定在鼻子下端,身披一條床單,一手拿著一雙筷子,一手端著一個杯子,擺著眾所周知的模特造型。
“等我談妥退租的事情就可以了。”林零零端了果珍橙汁出來,發現閻君正在欣賞她飛天小女警的特寫。
“哦呀呀,那個是去年拍的。”
林零零一點沒覺得不好意思,大大咧咧地抽過靠枕放在膝蓋上,從沙發坐墊底下翻出一本相冊來。
閻君定睛一看,相冊封麵寫著:《林零零成長秘史》。
副標題:絕對隱私。
閻君馬上含了一口橙汁在口中,心中預測著會在看第幾張的時候噴出來。
第一張:當林零零還是個嬰兒的時候,(攝影師注:一百天)她用鄙視中含有挑逗的眼神,不屑地看著攝影師的鏡頭。
閻君沒想到第一張就這麼爆料,不過好歹忍住了沒噴。
第二張,與一個青年人,估計是她的爸爸。爸爸眉開眼笑地豎著拇指逗林零零,林零零比劃著中指對著攝影師,臉上是與爸爸完全一致的慈祥笑容。
閻君立刻改變了主意,咕嘟一聲把水咽了下去,他不是怕他會噴出來,而是怕他會噴不出又咽不下結果導致氣管缺氧被嗆死。
如果說林零零是在玩COSPLAY的話,她起碼COS了七種動物,三種外星人。
這不能不說是一個奇跡。
閻君翻翻後麵的空白頁數,很好,還有不少,夠放他的那一部分。
想不到二十六歲,第一次戀愛,居然就找到了同道中人。
“你有電腦嗎?”他問。
“有。”
“上網沒有?”
“有啊。”林零零不知道他要幹什麼,但還是引他到寫字桌邊,打開了電腦。
閻君打開學校的電子畢業留言簿,進入,給林零零看自己畢業寫的那段話。
“這是我畢業時候的留言,老師看了臉都青了。”
“啊哈,啊哈,啊哈哈哈哈哈——”林零零笑得上氣不接下氣,“老公,你,你是我的偶像,我往死裏崇拜你!”
“其實一直到翻開你相冊的前一秒,我都認為自己在這方麵的搞惡是最偉大,最有天分的。”閻君正色道,挑挑風情萬種的眉,“可是看了你的照片,我已經完全折服了。並且同時決定,我要海枯石爛地崇拜你。”
林零零的笑意定格在唇邊,在心裏揣摩著措辭,言不由衷地小聲問了一句:“那個,老公啊,我一直想問你,我們結婚是不是很倉促啊?”
最後幾個字,她問得分外小聲。
閻君沉思著皺了皺眉,“你會後悔嗎?”
“不會。”這倒是不假思索,“至少現在不會。”這也是真話。
她蠻坦誠的,那麼問題就簡單多了。
“我也還沒後悔。”他篤定地說。
林零零噘著嘴看著別處,好像在思索什麼問題。
“來吧,我們做個實驗。”閻君拍拍自己的大腿,林零零的視線被吸引過去,馬上不假思索地露出感興趣的眼神。“肯坐上來嗎?”他問。
林零零摸摸鼻子,移動,移動,移動過去,然後粘上他的大腿。
哦……好結實哦!比坐真皮沙發還舒服,真想一直坐著。
“討厭嗎?”閻君的鼻尖湊到她臉頰邊,聲音很低地問。
林零零拚命搖頭,怎麼可能討厭,大腿沙發,大腿枕頭,大腿靠墊……她光想地就要噴鼻血了。
“我也是。”閻君笑著告訴她,尾音有點上揚的趨勢。
他把手環在她腰上麵,“這樣呢?”
“沒感覺。”
“不是吧……你腰好細。”他嘻嘻笑了下,收緊力道,“不過,我很喜歡小蠻腰。”
“老公,你這樣子好痞……”
閻君摘下了眼鏡順手放在一邊。林零零疑惑地看了一眼,“不會看不清楚嗎?”
“嗯。我戴隱形的,那個是平光鏡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