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六章 互相呼吸(3 / 3)

程依的這番話,更加讓我懵住了。

這些我都被蒙在骨裏,他的身體不好,他的家人希望找個健康的女子可以好好照顧他,可是我有貧血,還有呼吸道的疾病,常會鼻涕感冒咳嗽不止。

他的家人反對,我覺得很情有可原。但是他是怎麼擺平家人的反對,甚至在我進門後對我那般友好我真的一點也不知道。

淚角盈滿了淚水,我已經泣不成聲。

“笑笑,如果愛他,就好好對他。”程依忽地改了語氣,柔軟地疼到心底去,“當初我以為你是個腳踏兩條船的壞女人,現在我知道了不是,我祝福你們。”

但我還是沒有反應過來,她的話,更加深了我的罪惡感。

一杯接著一杯的清酒,灌得我很暈。

回到酒店的時候,模糊地看到他就站在我麵前。

我恍恍惚惚地想,之前的那一切都是夢。我一定沒有見過程依,那些都是假的。隻有那樣想,我的愧疚才會稍稍平和些。

我想起,我來這裏是為了和溫絳絮相親的,不是……繼續來傷害這個男子的,“嗨,皇和。”

我笑意盈盈,“嘿嘿,皇和我告訴你哦,我訂婚啦,哈哈。”

這是我原本的設想,我家人的期望。

可是我說完的時候,竟然在心裏落淚了。

無法……欺騙自己。

在如夢如幻的燈光下,我輕擁著他,喚著他的名字,想著他的好,想著他的臉,想著他溫暖的笑。

皇和,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好好對你。

可是,我曾經那般地傷害了你,我卻還一無所知。

我該如何放下這份愧疚,與純潔的你呆在一起?

次日醒來,我看著他的眼,然後轉身說:“不如我做你的情人吧。我們既然做不成夫妻,就做情人如何?”

我的心跳很急,撲通撲通地狂亂。

如果他不同意,我會直接說,那麼……我們結婚吧。

但是他同意了,我半憂半喜。

可是為了理清思緒,也為了對他公平些,我要求了一個星期的時間去搞清楚一些事情。

我回了家,告訴了父母我要和皇和複合。

他們沉默了,老媽一本正經地問我:“你都想好了?”

“嗯。”我猛地點頭。

“但他不一定現在還是愛你。”在聽完我的敘述後,老媽慢慢地說,“那個女孩說的也都是過去的她,你有問過她,現在他的想法嗎?”

這倒沒有,而且也沒臉問。

我低頭,無語。

老爸歎息,然後撥通了溫伯伯的電話,與他解釋了一番。

就這樣,我和溫絳絮的糾葛,就這樣結束了。

我希望自己是幹幹淨淨的,與他在一起,沒有任何人的查擺。

通過別人的連線,我找到了還在原城工作的陶然。

現在的他已經是一家軟件公司的技術經理。

似很意外我會見他。

而我更加意外,與他見麵會是在醫院裏。

他穿著藍色的病服,躺在白色的單人床上,麵色蒼白地看著我微笑。

我僵硬地站在門口,連一聲責怪的語氣都不能提起來。

“怎麼不進來?”他淡淡地笑,努力坐起來,卻怎麼也使不上力氣,搖啊搖,就是搖不起充氣枕頭。

我慌亂地放下水果籃,然後走近他,替他搖起枕頭,拉過一張椅子坐到旁邊。

他卻說:“別靠我太近,會傳染的。”

我頓了頓,瞪了他一眼,“心髒病怎麼會傳染?”騙小孩的吧,我的鼻子卻紅了。

他淡淡地笑,有點微弱,“嗬嗬,我昨天得了風寒,還沒好。你看,還有鼻涕。”他把臉湊過來,我嫌惡地撥開他的臉,他卻真倒到了另外一邊。

我一驚,馬上站起來跑到另外一邊,扶起他,“還好嗎?”

他虛弱地泛著笑意,“嗬嗬,死不了。”

原來他的病,已經到了這地步。

累積起來的那些怨恨,也在此刻化為灰燼,煙消雲散。

“你的病……”我不知該說什麼,我本來是要對他大大訓斥一番的,因為他的一個玩笑,一個誤會,害我和皇和離婚分別三年,可是看到這樣的他,我竟然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吃吃地笑,有點喘,“都是我活該。”

我不解,隻能等他說。

他卻什麼也沒說,隻問我要不要吃蘋果。

“我準備和皇和複合。”我輕輕地說,低頭削著蘋果,水果刀割開蘋果光滑的肌膚,淡淡的,一點一點的,皮一圈一圈掉下來。

他還是沒有說話。

把削好的蘋果遞給他,又給自己剝了一根香蕉,“祝你早日康複。”

吃完我站起來,“再見。”

他卻拉住了我的手,眼底淡淡地有著迷茫的顏色,“如果我說希望在這最後的日子裏要你陪著我,可以嗎?”

我低頭看著他的臉,削瘦凸出的顎骨顯得那般瘦弱,他真的瘦了很多,因為心髒病。

我偏過頭去,“對不起。”

我知道自己很自私,但是我無法博愛到可以為了一個不愛的男子,而離開自己深愛的那個人。

我已經對不起皇和一次,我不想要再對不起他第二次。

“為何?”他輕聲問。

“我愛他。”我說。

終於,我麵對大家,都把這個心聲說了出來。

現在,我隻想要對他說。那個遠在另外一個城市的人說。

“你是對不起我,我的病就是因為你。”陶然忽然聲音變得冰冷,“知道我為何生病嗎?你以為我天生心髒病嗎?那天我離開你們的公寓,出門走在街上被車給撞了。知道什麼車嗎?那種大卡車。”他淡淡地敘說,仿佛在報道一則新聞,“那車擦過我的胸口,我沒有死卻住在了這個醫院,一住就是三年。”

我瞪大了眼睛,無法置信。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寧拆一座廟也不拆一對有情人”的報應嗎?

“沒有合適的心髒,我想也沒有必要。”他蒼白的臉上顯示著戾氣,“在被車擦到的那一刻,我是多麼的後悔,為何在人生最美好的那一刻,會放棄你。”

我傻愣在原地,無法做出反應。

最後,我掙脫開了他,飛也似的逃跑了。

我回到了皇和在的那個城市。

再次見麵,比我預料的還要早。

因為他竟然就是我在明月社工作的公司的合夥人之一。在月會上,他精神煥發,慢慢地講著一些細節問題。

我卻無心聽講。想到程依和陶然,我的心不知為何無比的沉重。

他拉著我去用餐,別人用異樣的眼光看著我們,我想大家肯定都還不知道我和溫絳絮已經沒有可能。

其實,本來也就沒有可能。

當我聽到他說他沒有簽字離婚時,我差點當場就哭了。

皇和,你愛我,你竟然是愛我的。

我的心,也跟著哭泣起來。

因為感動,也因為愧疚。

我已經無法再過度地雀躍。怕這一切的美好,又是另外一個痛苦的深淵。

陶然知道了我的手機號碼,他時常發信息給我,而我也會回一兩句。

或許,是為了愧疚。

“要吃夜宵嗎?”我搬到了皇和的公寓,與他同住在一起。

他養了一條狗,是很可愛的貴賓犬。

他幫狗洗完澡,然後關到了客房裏,才走出來說:“吃什麼?”

我得意地端出已經煮好的熱氣騰騰的方便麵,“喏,這個。”

他忍著的笑意,看得我非常不爽,“喂,喂,喂,不吃就算了。”

他卻奪過我的碗,“去多拿一雙筷子,一起吃。”

我樂得大笑,轉身進廚房。

如果,生活就這樣繼續,也很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