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在明月社安然地上班,也習慣了每天中午跑到他的辦公室一起共進午餐。
“為什麼不去餐廳吃?”他淡淡地笑著,替我挑出飯盒裏的香菜。
我歪著頭,咬了咬嘴巴裏的筷子,一次性的筷子打開的時候都會有些細小的毛竹般的小條出現在筷身上,他每次都堅持給我換家用筷子。
我拗不過他,便也開始習慣咬光滑的筷子,“因為這裏吃了可以睡覺。”
很簡單的理由,我希望他可以相信。
其實我還是有些在意別人的眼光,那些同事們投來的目光多少帶著一些研究,或許我更不喜歡女同事們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
他很傻地以為他是白馬一列,其實比起溫絳絮,他在女性評選白馬王子的標準裏更勝一籌。
“吃了要多走動走動,像你這樣窩在沙發上,很容易導致身體肥胖與腸胃不適的。”他疼惜地摸著我的短發,“要和橙汁嗎?”
我摸了摸嘴角,吃完最後一塊瘦肉,糖醋排骨,味道剛剛好。我的嘴很挑,他的廚藝卻很能滿足我。
“不喝,給我溫水就好了。”我走到落地窗前,伸手一拉。
原本半明的空間裏馬上射入一道明亮的光線,我的眼睛一閃,眼淚便流了出來,陽光穿過百葉窗的投影,斑駁無疑。
“怎麼了?”他關心地湊近我,低頭俯視我臉上的淚滴。
我綻放著似陽光般的淡笑,“沒事,陽光太刺眼了。”但不知為何,心裏的那一塊隱隱產生的陰暗竟然無法遏製地蔓延著。
幸福,我已經擁有了吧?
淡淡的,好希冀時間可以一直這樣走下去。
他伸手攬住了我的肩,把我的頭輕輕按到他的胸口,“傻瓜,一點常識也沒有,窗簾是要慢慢拉的。”他繞過我的身,騰出一隻手轉著百葉窗的軸子,把光線慢慢調亮,伸手一扯,拉上原本被我拉開的白色簾子。
我靠在他的胸口,離著他心髒最近的地方。聽著他“撲通撲通”那般有節律的心跳聲,我的心竟無比沉重。
為何?我身在他的懷裏,卻有著一絲隱隱的不安?
書房。
我窩在筆記本前敲字,旁邊放了喝過的咖啡。
他悄然地推門進來,溫和地問:“笑笑,假日一起出去采購吧?”
我從沙發裏探出一個頭,看著已經打好領帶穿好衣服的他,“那個……”我的設計圖畫了一半,有點不想去。可是看到他期待的目光,我低下頭來,“等我一下。”
我關上電腦,跳下沙發。
他從後麵抱住我,聲音低低的:“笑笑,我們永遠在一起好嗎?”
我心神一蕩,“嗯。”這是當然的。
他慢慢地放開我,“去換衣服吧。”
我轉身看了他一眼,平淡無波的眸子裏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可不知為何我覺得他有些淡淡的失落。
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他,關於當年的事情以及陶然現在的病情。
我牽著他的手,慢悠悠地走在開太百貨的各個專櫃前。
他指著一件淺綠色的毛領衫問:“那件要不要試一下?”
我抬頭,努努嘴,“不如你穿啊。”那麼土,我才不要咧!
他嗬嗬地輕笑,拖著我進了那個淑女專櫃,卻不是伸手去拿那件毛領衫,而是抽到它旁邊的灰色V字領,“去換起來看一下。”
我瞟了一眼手裏的衣服,是羊絨衫,摸著的觸感很舒服。
當我換好出來,看到鏡子裏的自己時,嘴角不禁泛起清淺的笑意。
他的眼光,一向如此精準。
“如何?”他靠在雪白的牆壁上,雙手環胸望著我。
我從鏡子裏看著他隱隱閃動的雙眸,輕笑道:“不怎樣。”
氣死你,哼哼。
他倒不在意,隻那定定的眼神看得我臉紅心跳。
“不怎樣才好,我的老婆我來欣賞就夠了。”他刷卡付賬,提著袋子與我繼續逛。
“你怎麼知道我喜歡穿V字領?”我很好奇,在他麵前我幾乎沒有穿過這款式的衣服。
“秘密。”他朝我眨了眨眼,但笑不語。
我笑著伸手擰他,“擺譜。”
“嗬嗬。”他笑笑而過。
手機在口袋裏微微震動,我牽著他的手沒有放開。
“是你手機嗎?”他低頭碰觸到我的外衣口袋。
“哦。”我低頭摸出來,其實不看也知道是誰發過來的。
“笑笑,我很想你。陶然。”我刪了這條短信,餘光瞥了眼身邊的皇和,他隻側頭看著另外一個專櫃的衣服,似沒注意我的臉色。
皇和,我隻希望和你在一起。
逛完街回到公寓,已經夜晚時分。
我整理著大袋小袋,忙個不停,他提著超市裏采購的素材進廚房忙活去了。
“喂,我要吃糖醋排骨哦。”我扯著嗓子朝外麵喊,他的廚藝超級的好,吃著就會漸漸上癮。
我想,今晚就告訴他,關於陶然的一切。
或許說了也沒多大的意義,但是我更希望和他之間從此潔淨無瑕。
手機的震動又響起,我沒有去看,徑自打開了電視觀看。
想要抓住幸福,必然要忘記過去。
“喂,吃飯了。”他推了推窩在被子上看電視的我。
我伸了伸懶腰,打著長長的哈欠,“怎麼睡著了?”
似乎最近都很困,很想睡覺。
晚餐很豐富,我整整吃了兩碗。
他得意地大笑,“好吃吧?”
“是我餓了。”我在嘴巴上不承認。
他朝我笑笑,“那明天換你燒菜。”
“千萬不要。”那些胃藥大概都過期了呢。
“嗬嗬,我的傻笑笑。”他起身整理餐盤,我跟在他後麵一起幫忙洗碗。
未曾想過再見到水滎。
“你怎麼在這裏?”我在明月社的會客室見到她,她穿著黑色的高領毛衣,戴了一副墨鏡。
對她,我永遠無法好聲好氣。
“想見你,便來了。”她清麗的聲音還依舊有著嬌羞。
當初她中途退學和陶然結婚,直到後來他們離婚到現在,我見她的次數也是寥寥可數。
“喝什麼?”我轉移話題,起身去泡茶。
我當然沒有遲鈍到她話裏的含義,想見我的那個人,絕對不會是她。
“冰水,謝謝。”她回答,然後問,“你結婚了?”
我冷笑,“容我提醒你,我三年前就結婚了。”
隻比他們遲了一段時間而已。
“沒離婚嗎?”她問得很自然,似乎沒認為這樣有什麼不妥。
我有點氣餒,但是依舊保持禮貌的微笑,“沒有。”
如果我知道當初沒有離婚成功,我一定早就狂奔到皇和的懷裏,也無需那般刺骨的想念。
“……嗯。”好半晌,她才慢慢地溢出一個字。
我遞給她一杯冰水,然後端了一杯溫水給自己,坐到她麵前,“現在繼續上學嗎?”
她搖搖頭。
我也不知該說什麼了。
“你不好奇我這三年做了什麼嗎?”她忽然問我,眼睛清明圓潤,眉宇間卻隱隱透露著憔悴。
理智告訴我,不該去問。但我聽見自己問了:“怎麼沒繼續讀書?”
當年她離婚,年紀還很小。完全可以再繼續讀書,為何放棄?
為了另外一個男子嗎?
“你知道嗎,鄭笑笑,你真的很幸福。”水滎輕輕地說著,眼底慢慢蒙上一層黯然的神色,“你是一個永遠縮在龜殼裏的烏龜,比別人都慢了一步,卻總比別人提早得到幸福。”
“什麼意思?”難道被相交多年的男友甩掉也是一種幸福嗎?
我不禁有點惱怒。
“當初他怎麼告訴你的,關於我和他之間的婚姻?”水滎冷聲問,她的眼底有著複雜的神色,而我卻無法看透。
我看了她一眼,然後說:“我忘記了。”
現在的我,除了皇和之外,別人的事情,一點也不想知道。
“真的是忘記了嗎?還是不想談?”她卻繼續自我地講著,“他一定告訴你是我離開了他吧,是我背叛了他吧?”
我怔住,這一點的確如此。
關於那天的記憶,直到現在我還是模糊卻又清晰地存在於腦海裏。因為他的出現,我短暫而美好的婚姻劃上了一個逗號。
“鄭笑笑,當時你都相信了吧?”水滎泛著冷笑,眼裏閃著嘲諷的光芒,“知道嗎,當初是他提出要離婚。”
我睜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他那麼喜歡水滎,怎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