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2 / 2)

機會終於有了。梁青天出了廠房去野地裏拉屎。馬山從鑽進來的破洞裏退出去。他迅雷不及掩耳地摁住了光屁股的妹夫,並捂住妹夫的嘴。是我,馬山輕輕說,然後鬆開手。梁青天說哥?黑黝黝的野地裏誰也看不清誰,但聲音是清楚的。馬山說我們是來打假的,想不到你也有份。梁青天說哥,我不是主要的,主要的不是我。馬山說但是你脫不掉,我們來了很多人,就埋伏在廠房四周。梁青天說哥,放過我這回。馬山說我可以放過你,但你必須做一件事,你要老實,否則別怪我幫不了你。梁青天說一定一定。馬山說你先擦幹屁股把褲子穿好。梁青天擦幹屁股穿好褲子。馬山說我問你,周長江和田肖人身上有沒有槍?梁青天說沒有。馬山說真沒有?梁青天說反正我知道沒有,我從沒見過他們有槍。馬山說他們以前沒有,說不定現在就有了呢?梁青天說那我搞不清楚。馬山說你進去搞清楚,他們有沒有槍?你搞清楚了,算你立功,搞不清楚,發生意外你罪加一等。梁青天說你告訴我怎麼辦吧?馬山就告訴梁青天怎麼辦。

梁青天走進廠房,對田肖人和周長江說我拉屎的時候,聽到有咚咚咚很多人跑步的聲音,向這邊圍過來,好像還有拉槍栓的聲音,你們快去看看。周長江一聽,慌忙說道他們對我們動手了。田肖人說他媽的,拿了我們多少錢也沒放過我們。梁青天說怎麼辦?跟他們幹了?田肖人說拿什麼跟他們幹?人家人多,又有槍,我們一支槍也沒有,人手又少。耗子舔貓×,不是找死麼?周長江說想辦法,跑吧。

田肖人吩附周長江、梁青天先躲在雜物裏,說等他們衝進來的時候,趁亂逃走。

三人立即就找地方躲起來,可躲了很久,也沒見什麼動靜。田肖人示意梁青天出去看看。梁青天硬著頭皮出了廠房,摸到原來拉屎的地方,對馬山說沒槍。馬山說你保證沒有?梁青天說我保證。馬山說好,你回去穩住他們,就說原來是一群野狗在互相追趕,還有刮風。梁青天說那我被抓了你怎麼幫我解脫?馬山說我就說你是派出所的線人,臥底。

馬山騎著摩托車返回西門鎮。但他沒有回家,而是讓何樹強趕緊給他弄吃的,因為他已經餓扁了。然後他就在何樹強那裏睡了。

韋解放見了馬山,說這麼快就上班啦?搞到什麼靈丹妙藥了沒有?馬山說還沒有。我去尋訪民間醫生的途中,偶然發現一個造假煙的地方,所以返回來,向領導報告。韋解放說是嗎?好。馬山說就在西門鎮和東門鎮、北山鄉交界的地方,原來部隊的駐地。韋解放說知道了。

馬山說把行動的任務交給我吧,那裏情況我熟。韋解放說你先抓藥去吧,這個事不是說行動就能行動。兩鎮一鄉交界的地方,哪能是光我們一個派出所動得了?要行動的話,需要幾個鄉鎮統一,還要協同工商、技術監督等部門。這個事不僅我指揮不動,鎮長也指揮不動,要縣長至少副縣長才行。馬山一聽,說我太不自量力了。韋解放說總之我會向上級彙報,我會說線索是你查獲的。馬山說這個不必。韋解放說你趕緊抓藥去吧,假煙多造幾箱不死人,你嶽父的病可延誤不得。

從派出所出來,馬山還真去看了嶽父。他提著一包東西,不過不是藥,而是兩斤羊肉。嶽父是退休的糧所幹部,或者說是停薪留職的幹部更準確些,因為糧所早就名存實亡了,工資很久沒有領到了,他原來治病的醫藥費還是糧所賣了路邊的曬坪給報銷的。這已很讓嶽父感激不盡。他現在住在舊街的祖宅裏,由小兒子照顧。馬山來的時候,他正在家門口全神貫注地和別人下棋。馬山把羊肉拿進家裏。嶽母去世了,小舅子不見在家。馬山把羊肉洗好切好,放到鍋裏去燉。然後到門口看嶽父下棋。嶽父的棋下得很臭,馬山忍不住出聲並動手去糾正,嶽父才知道女婿來了。馬山幫嶽父把對手打敗了,對手不服氣,要求和馬山下。嶽父讓位。馬山和對手連殺幾盤,盡是輸。

他原以為下棋可以暫時忘卻一切,就像嶽父隻有下棋的時候才忘卻自己是個病人一樣。殊不知棋局上殺氣騰騰,撲朔迷離,尤其棋子吃掉棋子的叭叭聲,像恐怖的槍響。每當一個棋子被吃掉,他覺得就像是一個人被打死了一樣。

棋下到最後,羊肉燉爛了,還有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