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個角度看,再合不來的兩個人,也有相似的地方。例如剛睡醒的時候,還迷迷糊糊的時候。
天蒙蒙亮,膺戰第一個被樓下的吵鬧聲吵醒。折騰了半夜,睡眠嚴重不足的他隻覺得頭很沉,而且被人一吵吵來了很重的怨氣,俗稱下床氣。
他不甚清醒地看著陌生的環境,隻想蒙著頭繼續睡。模模糊糊地看著自己的床上還睡著另一人——沒有反應過來。
就在這個時候,“另一人”也被吵醒。
睡得很沉突然被吵醒,月涯連眼睛也睜不大開。她看著膺戰,一時間還以為人在斂月宮,“外麵誰那麼吵?”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床上睡了個披散著長發的大美人,還很眼熟。
“那繼續睡吧。”
“好。”翻身抱住,中間的白狐不知道跑哪去了,月涯也回抱他。連體嬰似的兩人抱得緊密,因為睡得昏昏沉沉誰也沒發覺。
溫香軟玉在懷,有哪個正常男人還睡得著?
膺戰煩躁地睜開眼,找不到舒服的位置,卻被近在咫尺的唇瓣吸引了全部注意。晨起的欲念使他不自覺地吞口水,心裏隻剩下一個想法:好紅,而且微啟,看起來好軟好甜。他想嚐嚐那味道——慢慢、慢慢地吻上去。
輕啄,淺嚐,然後加深這個吻,探進她嘴裏攻城掠地。
“嗯……”好暖,而且,呃?睡夢中的月涯順從本能地回應他,怯怯地嚐試。
“啊……”得到鼓舞,膺戰一翻身覆上月涯——很可笑的是,兩個激情燃燒中的人都閉著眼睛,像是對方多麼不堪入目。直到,太過刺激的知覺讓膺戰睜開眼,然後,停下。
另一人,也睜開眼。
互瞪。瞪著對方的臉,然後同時轉向膺戰的手——正放在月涯胸上的那隻手。
“你是女的。”
“對。”
“……”
“滾下去。”
“好。”第一次這麼聽話,翻下身,直直地躺著喘氣等待激情中的身體恢複。
月涯翻身坐起,發覺到了剛剛發生了什麼,危險地眯了眼:開始回籠的意識立即思考起自己之前說的話,該把他剁成十八塊還是閹了當太監。可是,樓下吵醒她的罪魁禍首沒等她細想——她聽到了貫無忌的聲音。
遲早會找上來的,“我下去看看。”
膺戰急欲離開氣氛曖昧的現場,他甚至不敢看向月涯。剛睡醒的她,粉頰嫣紅,雙唇輕啟,還有剛剛莫名的激情裏弄亂的頭發,她的樣子會讓任何雄性動物失控。尤其在他剛得知她是女的這當口。
帶著滿滿的下床氣和得不到疏解的欲火,膺戰火速打開門下樓,留下月涯一人在床上呆坐著。
樓下,領著一大幫人的貫無忌正坐在客棧大廳的正中央。他又重新回到了原來陰柔俊美的樣子,一身天藍色的襦衣,搖著一把紙扇。
讓人真的很想折斷它。
膺戰冷冷地繃緊了臉,不驚訝心裏暴力的想法,其實他現在更想把貫無忌往死裏打,打到他娘來了也認不出他。
為什麼他還敢找來,而且選在這一大清早“人”都還沒睡醒的時候?為什麼他來了找不到人不走還要繼續吵?如果他不繼續吵的話……
為什麼還要穿得自以為玉樹臨風的樣子?
“你來幹嗎?貫無敵在哪裏?”
“大哥身為樓主當然是在貫天樓裏。這一次我來也不是和你打的,我隻找月涯。”強調最後的兩個字,怕膺戰聽不清楚。
屈尊降貴的語氣,像是和膺戰說話多辱沒他的身份似的。
“你找她?”挑眉。
“這不關你的事。”這才注意到膺戰剃了胡子,他的氣勢就算突然不見了滿臉的絡腮胡子還是能讓人一眼就認出他,而且,英挺的五官讓他給人的感覺更霸道。加上高大的身軀,那氣勢簡直是驚人。
不過,他不認為膺戰是個威脅。他篤定月涯不會喜歡像膺戰這種武夫。她喜歡的,一定是和所有別的女子一樣,她會選擇英俊瀟灑風度翩翩的他——貫無忌。
沒錯,他已經從雲可人口中得知了月涯的真實性別。
原本對她絕念的打算在聽到這個消息後死灰複燃了。她是一個女的,那麼,他要得到她就易如反掌了,“沒有女子能不對我貫二樓主貫無忌動心的。”
他的話,輕易地挑起膺戰不曾動過的殺人的欲望。他認真地考慮起從哪個地方下手會讓他死得更快。他一字一頓,音量不高卻無比清晰地問:“你比較想怎麼死?”
“啥?”貫無忌臉色一白,以為自己聽錯了,驚愕地瞪著膺戰。
在貫天樓裏他和貫無敵兩人聯手都不是他的對手,更何況現在隻有他一人!如何膺戰真想殺了他的話,簡直就像捏死一隻螻蟻一樣。
他,隻是在威脅吧?
事實說明他沒有,膺戰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抽出了一條黑得發亮的鞭子,像蟒蛇一樣纏在他手上。讓貫無忌嚇得冷汗涔涔,別說之前他絕對不會是膺戰的對手,何況上次他手裏還沒有使用到武器,“你、你想、想幹什麼?”
頓了頓,他想通了自以為是地笑,過度的害怕卻讓笑意到達不了眼底,掩飾不了他的恐懼。
“你也看上了她……”
狠狠地一鞭甩在了他身邊,旁邊的一張桌子應聲而倒,揚起了些粉碎的木屑。
客棧裏瞬間安靜下來,隻剩下喘喘的呼吸聲。
剛剛那一記鞭子大概用了膺戰七成的力道,在這種情況下他估計挨不了二十招。貫無忌硬撐著最後的麵子不讓自己倒下,維持美公子的絕佳形象以示眾人,顫抖著開口:“惱羞成怒了?”聲音低啞,不仔細聽還聽不清楚,可是在鴉雀無聲的客棧裏卻擲地有聲。
膺戰從來不知道自己的怒氣可以被惹到這種程度。緩緩地舉手,下一鞭,他會甩下不知死活的貫無忌一條胳膊。
“呀!這麼熱鬧。”一片死寂中實在太愉快了的聲音響起,月涯抱著毛發亂糟糟的白狐踱下樓,斜倚著樓梯的扶手——依然是男裝的外罩衫,但披散著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