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有人說射中了白晚,溫簡心裏一沉,箭一般的衝了過去,推開圍攏在岸邊的溫家家奴,探身去看水中。
此時鐵箭仍然在不斷的射向水中,因為夜色的原因,水麵上看不到什麼,但的確能夠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她受傷了?溫簡意識到情況不妙,而更不妙的是,黑衣家奴們拿出事先準備好的金絲網,向著水中一拋,勢要將白晚像魚一般從水中撈起。
溫簡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打撈白晚,隻覺得自己從腳底板到脊梁骨都是寒的,他咬緊牙關不讓自己說一句話,因為他怕自己意誌力崩潰之後會忍不住懇求溫候放白晚一馬,而溫候是絕對不可能放過她的。
他必須做點什麼,必須做點什麼!
家奴一次次的打撈並沒有什麼收獲,白晚還是逃走了,溫保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溫簡身邊,他看了一眼溫簡,盡量掩飾著目光中的同情和蔑視。
作為溫家旁係的子侄輩,他的命沒有溫家這幾個堂兄的命好,如果是小溫侯溫朔或者的溫景當未來家主的繼承人,那的確是無可挑剔,可是溫簡在他看來卻是一個一再被女人蒙蔽欺騙的失敗者,讓他跟著這樣的失敗者是絕對不會心服的。
在溫簡僵硬的站在那裏望著水麵發呆的時候,溫保下意識的挺了挺胸,一隻手擱在腰間的佩刀刀柄上,扭身對溫候道朗聲:“大伯,那妖女受了傷,跑不了多遠!”
溫候剛剛要派人去追擊,溫簡便如夢初醒一般把手上拎著的糕點丟到地上,雙手抱拳彎腰,極快的道:“大伯,侄兒有眼無珠,誤信奸人,請讓侄兒領人去捉拿她,將功贖罪!”
畢竟是從小看著長大的自家侄兒,溫候對溫簡還是有很深的感情,見他模樣誠懇,溫候暗歎了一聲,道:“你快去吧,務必要將人捉回來,若不能生擒就算是屍體也要給我帶回來!”
溫簡領命,帶著黑衣家奴沿著水流追了過去。
溫保見狀雖然心中不爽快,但也不敢多說,正要轉身同去,突然被溫候喊住。
溫保疑惑的看向溫候,溫候卻一邊看著遠去的溫簡,一邊走近他,小聲道:“……阿保,你盯緊他。”
溫保愣了片刻,才意識到這個他是指的溫簡,忙低頭應了,轉身追過去,轉身之際忍不住唇角上揚,背著溫候泛出一個得意的笑容。
看來,溫候已經不信任溫簡了。
溫簡根本也不在乎溫候還信不信任自己,也壓根沒有想過自己日後前程如何,隻想著盡一切能力拖延他們,不讓他們找到白晚。
溫簡雖然不夠心狠,可是追蹤是一個好手,他一直沒有找到有水下上岸的痕跡,心裏十分焦慮,走過一處的時候見到水下冒了幾個泡,心裏估摸著白晚受了傷,遊到這裏怕是已經體力不支了,於是站在岸邊對率領的家奴道:“那人受了傷不可能遊這麼遠,但也要防備她昏過去了給水衝到前麵去了,我們現在分頭去找,你們幾個繼續往前去追,你們幾個往兩邊分散去找,另外怕她狡猾,藏在水裏見我們前去了,就往回折回去,你們幾個再往後麵去清一遍,快去吧!”
溫候讓他帶隊,他的話自然無人反對,於是家奴們遲疑了一下,很快就按照他說的去做了。等到人都散光了,溫簡確定沒人看著了,溫簡才趕忙到水邊的一叢蘆葦叢裏,伸手一撈一抓,誰想果真拎出一個亂發濕透的人來。
白晚在水下憋了太久,這會兒一接觸空氣,就急忙貪婪的呼吸著,大口大口吸氣吐氣,此刻她麵色蒼白如紙,胸前不住起伏,嘴唇不停打顫,赫然一隻鐵箭插在肩頭,她眼瞪著看向溫簡,頭發上的水一縷一縷的往下流淌。
溫簡看著這樣的她,既為她還活著感到高興,又為她生途渺茫而憂慮,她現在還不能上岸,上了岸會更快被抓,也不能折回去,後麵的人在沿途找她,更不能再往前遊,她受了傷,能夠遊到這裏已經精疲力盡了,繼續下去恐怕隻會沉下去或者被水流卷走。
溫簡抓著白晚,托著她不讓她沉下去,讓她好休息一會兒。
“你就不該回來……。”溫簡抽了一口氣,看著白晚此刻生不如死的模樣眼睛都紅了,沙啞著嗓子道:“你為什麼一定要回來,自由……那是你拚命也想要的自由……。”
這是他從不曾親口問過的一個問題,為什麼她要回來,如果當初她逃出生天,找一個小地方隱姓埋名過一輩子,也好過於現在這樣淒慘,溫簡為她不值得。
為了怕驚動旁人,他說話的聲音很輕,很輕,可是白晚的聲音比他更輕,她沒有解釋自己回來的原因,而是吐息一般的道:“那時候……我總覺得……我們會再見麵的……你,你記得……黑山寨那一次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