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嶺一帶,已是略微偏遠的山區,相鄰的幾個村人數也不多,路也多是山路。
一路上全是風景怡人的湖光山色,所謂白水明田外,碧峰出山後,想來也不過如此,與晏閑這樣平日不大主動說話的人走在一起,倒也不覺得悶了。
祀天這樣的姑娘,說不上乖巧,倒是很會摻和,好像不管遇見什麼人,對她什麼態度,她都能湊上去搭幾句話,在晏閑看來,這無非是很無聊的一種舉動。
或者,他想了想,抬頭就看見祀天蹦蹦跳跳跑在前麵。今天天氣很好,不似前幾日陰冷無常,陽光落在祀天的長發上會折射出耀眼的光澤,有些溫暖的感覺,一如,日光。
“祀天,等一下。”晏閑突然喊住她,湖水輕漾,晏閑盯著湖麵半晌。祀天停下腳步順著他的目光也看向湖麵,湖麵上有東西帶著浮草漂流而下,祀天迷了眯眼,不由倒抽口氣。
一副骨架。
那不是人的骨架,隻是一具動物的骨架,骨質上斑斑點點竟然都是鏤空的小洞,顯然已經分辨不清到底是何物。
“咕……”祀天輕吟,“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晏閑怪異地瞅她一眼,不料她還會知道“咕”,看來這姑娘出乎他意料的事還多著,他點點頭,“嗯,咕是天地汙濁之氣所化,乃不祥之物,出現之地必如遭大劫。”咕是惡獸,通常不在靈秀之地出現,更別說傷害人畜,而如今這副骨架分明是咕的傑作,晏閑未曾想明白。
突然林中一聲尖嘯,蒼冷尖銳,頓時林鳥紛紛飛散,淒冷陰風直拂而來。
咕!
它竟然沒有離開,好大的膽子!
晏閑傾身一躍,隻落下句:“等我一會。”就直追那聲尖嘯而去。
祀天應下,周圍霎時黯然下來,好像有濃厚的烏雲遮住了日光。她扯了扯衣袖,風似能灌進衣裳,附近沒有了林鳥的叫聲,也沒有了晏閑追尋的腳步聲,隻聽得到湖水拍打在岸邊的水花,一陣蓋過一陣,恍然像是被隔離在了另一個世界,天地不應。
她突然有些心慌,“晏閑——”她叫了一聲。
回應的依舊隻有湖水拍岸聲。
她四下裏張望,一片灰蒙蒙,有輕微的雜草被折斷的聲音,她心弦一下緊繃,是晏閑……還是別的什麼東西?
這個念頭剛起,恐懼四散,那東西隻在周圍,似也在躊躇等待,有一個字在腦中閃過——逃。
於是她瞬間轉身,直想往林中跑去,誰知才轉頭,有白影眼前躥過,然後她看見了一張臉,如果——那能被稱為臉的話——
“啊——”她尖叫,聲音卻戛然而止,對方的“手”已經狠狠地掐住了她的脖子,越勒越緊。
“咳……”祀天下意識地閉上眼,她不敢睜眼,那張雪白的臉血絲布滿,大部分的皮膚開始潰爛,或者她該說是血肉模糊——咕。
咕集天地汙濁,所以,它是種沒有容貌的惡獸,同樣的它也是沒有血液的,所謂的血肉模糊不過是身體裏不知名的液體混合而成。
“給我……”它嘶啞著聲音,把腦袋湊近祀天。
祀天驚恐萬分,給什麼?它要什麼?
“什……麼……”她被掐著脖子,無法說完整的話。
“給我!”咕大叫一聲,似乎更加瘋狂,它隻是一個勁地說著這句話,“把它給我!”
祀天皺眉,嗓子被勒得生疼。她毫不懷疑如果她不交出那東西,咕會立刻掐死她的,或者說它根本不懂得輕重力道的把握,她已經快喘不過氣了,可問題是——
她還沒弄清楚它要什麼東西!
咕眯了眯眼,似在探尋可信度,它伸出另一隻手緩緩撫上祀天的臉,粘膩冰冷的觸感讓祀天渾身一驚,睜開眼卻看見那張無法接受的臉,“咳……”她想尖叫,卻隻能咳嗽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