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瑟的秋風拂過大地,帶起一地枯黃的落葉在天空流浪;斜斜的細雨沐浴著清晨的光輝,從空中洋洋灑灑地飄落下來,潤濕了幹燥的泥土!
皖城上,冉魏守將朱春靜靜地看著遠方,一動不動地任細細的雨絲灑落在身上。他的身旁是無數刀槍錚明的甲士,肅穆地堅守著城池。
南方迷朦的雨霧中,一座浩大的營寨正若隱若現地展示著龐大的身軀,那就是晉營。
忽地,半空中忽然傳來一絲轉微、悅耳的絲竹之聲,朱春神色有些詫異,仔細側耳一聽:果真是絲竹之聲!
“哈哈哈……”濃眉大眼的朱春禁不住笑了起來。
“將軍,您笑什麼?”一旁的副將劉宏光有些不解。
“宏光,你聽見絲竹之聲沒有?”朱春微笑,未直接回答。
“聽見了,那又如何?”劉宏光滿臉的納悶。
“聽說這謝萬是晉國的名士,向愛附庸風雅,自鳴清高,平日裏更喜歡吹拉彈唱,擺出一副名士的派頭!你聽聽,應該是這謝萬又在舒服上了。來,晉軍這兩天是不打算攻城了!”朱春冷笑道。
“將軍,這晉軍在搞什麼鬼,在城下兩三天了,也不攻城。如今這謝萬更是歌舞為樂,毫無進取之心。他們葫蘆裏賣的究竟是什麼藥?好像這些晉軍不是來攻城的,而是來遊山玩水地!”劉宏光更納悶了。
“宏光。你年輕,少經世事,有些事情還不懂啊!”朱春笑著拍了拍劉宏光的肩膀,冷笑道:“晉軍自出長江以來,沿途三四座我國縣城都非重鎮,隻有三五百軍兵把守,自然是望風而潰。讓晉軍輕易而下。結果,聽說謝萬十分狂傲。自言:我乃義軍,所過之處,中原城池自當望風而降!說不定,這謝萬是在等咱們良心現,主動投誠呢!”
劉宏光目瞪口呆道:“怎麼可能!?如今的中原,政治清明,百姓富足。世人無不讚頌陛下仁厚,敬重丞相德政,哪裏還記得什麼晉室正統!讓我們不戰而降豈非癡人說夢?”
朱春笑道:“謝萬這種自鳴清高的文人,其心又豈是我們這些武人可以測度的!隻是他不攻城,正好讓我們好好歇著。丞相已親率大軍前來迎擊,不幾日便到,那時就有謝萬的好看了!”
“是啊,有時候真想不通那些文人是怎麼想的!”劉宏光也笑了:“不過。我們武人倒是直腸子。管你是什麼正統不正統,隻要君王賢明,又是我們漢人,我們就向誰效忠!司馬聃那個毛孩子屁事不懂,我是不會向他效忠地!”
“哈哈哈……”朱春大笑道:“正是,正是!如今我國國勢昌隆。不久必然一統中華,我等有識之輩豈能棄明而投暗!”
二人正說笑著,突然間一側城下順著階梯奔上一名軍士,大叫道:“將軍,將軍,丞相大人緊急書信至!”
朱春一愣,忙道:“拿來我看!”
軍士忙取出一隻錦盒,朱春拆開,取出信件臉色變了變。忽地大笑道:“丞相神算。謝萬必敗矣!”
“將軍,丞相大人在信中說了什麼?”劉宏光很是好奇。
“丞相說:他早就料到了謝萬的為人。此時必在皖城下舒愜。這樣地行為肯定這晉將所怨,軍心定會浮動。他要我們立即派出密探,混入晉軍之國,散布流言,以亂其心!三日後,丞相大軍一至,便可一舉擊潰謝萬!”朱春笑道。
“妙計,王丞相真是神了,連這都料到了!”劉宏光大喜過望。
“宏光,你立即下去選十名精幹之人,偷偷潛入晉營,散布流言。反正無非是詆毀謝萬,言其必敗這些話吧!”朱春沉吟了一下道。
“屬下明白,馬上就去!”劉宏光興衝衝地拱了拱手,急急而下。
朱春在城上看著遠方煙雨朦朧的晉營,嘴角忽地浮現出一絲冷笑:“這般蠢材,也敢大言北伐,可笑至極!”
浩大的晉營籠罩在一片細密的雨霧中,遠遠地看去,仿佛如同仙境中的宮殿一般若隱若現。
空氣異常的濕潤,甚至還有些壓抑,秋雨是很冰涼的,所以整個軍營中除了值守崗位地哨兵外,空蕩蕩的似乎沒有什麼人影,兵士們都躲在營中避雨去了。
謝安孤身一人逡巡在龐大的營壘中,臉色有些憂鬱,靜靜地沐浴著細密的雨絲,緩緩地走著。
忽然間,謝安聽到一處營帳中傳來低低的歎息聲和說話聲,便悄悄走近,側耳傾聽起來。
便聽帳中有人道:“哎,大將軍整日隻知道飲酒賦詩,既不知撫慰三軍以振士氣,也不知早占皖城以得地利,這如何得了啊!”
“是啊,聽說冉魏名將如雲,百萬胡軍都被滅了,那該有多厲害啊!大將軍這般不問軍事,恐怕我等遲早必敗!”又有一人苦笑道。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恐怕我等都很難回見家中妻兒了!”有人忽然低低地哭泣起來。
一時間,帳中一片淒涼的氣氛,眾人都沉默了。
謝安的心猛然一沉,感覺如今的情況很是棘手:軍心是勝利之本,軍心一失,此戰必敗!
“不行,我要去勸勸三弟,萬不能如此了!”謝安打定了主意,也不驚動帳中軍士,悄悄離開,直奔謝萬帥帳。
尚離得帥帳很遠,謝安就聽見了華麗幽雅地絲竹鼓樂之聲不絕於耳地傳來。甚至還有女子的嘻笑之聲。
“唉――”謝安心中歎了口氣,心情沉重地來到帥帳前。
衛兵見是謝安,不敢阻攔,撩帳讓謝安進去。
謝安一進帳,便見華麗的帥帳中,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六七名樂師在兩廂奏樂,兩三名美豔的歌ji則在正中翩翩起舞。臉色暈紅地謝萬一邊飲酒,一邊款款歌詠相應。好一副風流儒雅的名士派頭。
“咳――”謝安猛然咳嗽了一聲,頓時打亂了歌舞地節奏。
謝萬眉頭一皺,正要怒,忽見是謝安,忙笑道:“二哥,怎麼是你,快來坐下同賞!”
謝安臉色陰沉似水。忽地冷冷道:“不必了!”轉身對歌ji和樂師道:“你們都給我下去!”
歌ji和樂師皆知謝安的身份和名望,不敢怠慢,忙紛紛退了下去。
謝萬急了,忙道:“二哥,你這是什麼意思?”
“三弟!”謝安臉色鐵青地道:“三弟,你身為元帥,理當時常交接諸將,以取悅部眾之心。這樣戰時方才能萬眾一心。以死效命。而像你這樣高傲,不問軍事,如何能成大事?”
謝萬啞然,良久,臉紅道:“二哥教訓地是,我這就招見諸將!”
“等等!”謝安臉色緩了緩。又道:“我軍來到皖城下已經三天了,你隻不下令攻城,是何用意?”
“二哥,我軍乃是義師,有正統之名,中原百姓旦知我來,遲早必降,前麵數城便是如此。皖城想來三五日也會畏我義名自降,又何必徒費士卒性命攻城呢!?”謝萬款款而談,一臉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