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篇:煙雨紹興(1 / 2)

到紹興之前就有網友跟我說:紹興是一座中小城市,適宜乘三輪車遊覽,要是下雨天,那就更妙了,雨中的紹興,風聲、雨聲、水聲交彙,別有一番迷人的韻味。

此次來紹興,正值梅雨季節,空氣裏氤氳著潮濕的氣息。我在紹興網友鑒湖秋水的陪同下,兩人租了一輛人力三輛車出遊。斷斷續續的江南小雨,細細地飄著,像扯不完的線綹,在古老的小城漫天飄起,織出一幕意韻深長的雨簾。因為雨,天是濕漉漉的,地是濕漉漉的,一棵棵行道樹也是濕漉漉的。綿綿細雨打在臉上、手上,心也變得濕漉漉的,仿佛隨時可以擰得出水來。打眼一瞅,連屋頂上的黑瓦片上,也長滿了翠生生的青苔。仿佛誰不經意間,將綠墨潑灑到屋頂,在灰暗的粉牆襯托下,格外協調。那片片青山竹林靜若處子靜若神龕,隔霧看那迎麵躲閃而來的小徑、白牆、黑瓦、小橋、流水、細雨、古城、老街、烏蓬船,還有濕漉漉曲曲折折的青石板……紹興像極了一幅水墨畫,給人以溫溫柔柔的感覺。

這種感覺直達魯迅故居,才被那已久遠的曆史氛圍所覆蓋。在我看來,聚集著熱鬧的人群憑吊已落寞的了了舊事,往往會給人一種新奇的感受。把時間的兩端接在一起,不由你胸中不油然而生出一種滄桑。和魯迅銅像合影是我此行唯一的紀念,我當然不滿足那顆銅製的魯迅之心,我要尋找當年魯迅那顆肉質的心髒。

三味書屋對魯迅以後的人生有著理性的意義,在這裏魯迅度過了無奈的少年,書屋裏那張魯迅用過的硬木書桌桌麵右邊角上鏤刻的著一個“早”字,這個“早”字刻畫出了當年魯迅的那種無奈和矛盾。在這裏汲取養分卻在以後的文章中又對這裏極盡諷刺和批判,可以說是一種進步,也可以說是一種背叛。一般來說魯迅對這裏的背叛終於使他成為新文化運動的偉大旗手,但真正的背叛我看要從他的百草園開始算起。現在的百草園肯定不是當年的百草園了,人為的痕跡已改變了原來能滿足童心的那種豐富和細膩,石井欄過於光滑,皂莢樹過於茂盛,短牆已不複存在,蟋蟀沒了蹤影……更重要的是來這裏的人過多,不合當年魯迅在這裏享受到的那種孤獨的自由。童心無限大,到三味書屋時這種大便受到了限製。這便是書桌桌麵上“早”字所顯示出的那種矛盾和無奈的由來。這麼看來,背叛的種子原來早就種在了百草園裏。

鹹亨酒店的老黃酒和茴香豆,又使人們憶起魯迅先生筆下的孔乙己。那個穿著長衫站著吃豆飲酒的孔乙己,那周圍的一群小孩……如今我也站在這櫃前端起酒碗,要了一份茴香豆。這樣的雨天,在這樣的小酒館。微醉一回是可以原諒的。

紹興是一個典型的江南小城。它婉約、懷舊,細雨之中更是有一種淒迷的美。人不多,三三兩兩的。穿行在濕潤的、青石板鋪就的小巷裏,耳邊聽著那綿軟的吳儂細語,望著這綠樹掩映下的黛青色的民居,很容易讓人產生時空錯位的感覺。自古曰:“天下文章出浙江,浙江文章算紹興。”我總覺得整個紹興有著一種書卷氣。這座小城,雖沒有特別強烈的東西昭世,但它卻有勾人魂魄的詞章,宋代詩人陸遊的名作《釵頭鳳》便是其中之一。

多年前讀《釵頭鳳》,感腑尤深。南宋年間,就是詩人親筆把這闕詞題在沈園的牆壁上。歲月悠悠,八百年前的舊事仍不時在撼動著那些多情種們的心旌!

沈園距魯迅故居不到百米,沈園的大門口,一塊黝黑突兀的園石一分為二地裂開了,蒼勁秀美的“斷雲”二字(紹興話念“斷緣”)各書一邊,讓人深刻感受了陸遊和唐婉淒美無奈的愛情悲劇。

雨遊沈園,更平添了一層愁緒。沿著雨絲輕輕點擊的鵝卵石小徑,拾階而上,站在孤鶴軒內放眼煙雨濛濛的整個沈家花園,傾聽雨點敲打著孤鶴軒的飛簷。猛然抬頭,一幅對聯映入眼簾,“宮牆柳,一片柔情,付與東風飛白絮;六曲欄,幾多綺思,頻拋細雨送黃昏”。我的心隨著飄逝的雨韻陡然下沉:陸遊!唐婉!在你們腳下展開的曾是一段怎樣的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