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九章 實驗室(1 / 3)

何爵生穿上防護服,戴上口罩,風淋後進入SPF房,而莫朝華已經在大鼠等著他了。

她取下一個籠子,裏麵一團團壓著白呼呼的大鼠,肉肉的,軟綿綿的。打開籠子,她抓出一隻放在台秤上,這個時候,何爵生開門走了進來。

“你先稱。”他巡視了一下二十幾籠老鼠的活動狀態,飲水量,又道:“藥品準備好了嗎?”

“在隔壁裏,新的藥品也已經高壓進來了。”

“嗯,記下生產批號,隨機取樣。”他坐到她的身旁幫忙。

莫朝華麻利地稱好老鼠的體重,準備開始取針灌藥。

何爵生注視著她,藍色的口罩將她大半張臉龐都藏了起來,隻露出一雙晶亮的雙眸認真專注地盯著手上的事情。他清了清嗓子,“朝華,昨天……昨天不能送你回家,我很抱歉。”

莫朝華朝他瞥了眼,“沒關係,你家裏有事要忙。”

“事實上,是因為你昨天……引起的騷亂。堂哥昨天被伯父訓得很慘,你今天碰到他沒有?”

她咧了咧嘴,口罩下偷偷吐了個舌頭,“……沒有。”

那倒是。要是碰麵了,她卻好端端地坐在這裏紮白鼠,他倒應該要覺得奇怪了。生不如死的人應該是她才對嘛。

“那你最好做好心理準備,他今天可能不太有心情跟你開玩笑。朝華,你能答應我,不要跟堂哥把矛盾激化了,盡量和平共處好嗎?”何爵生擔憂地握了握她的手,“不管你們曾經有什麼誤會,我要你確信,堂哥是一個非常正直的人,他把榮譽看得比生命還要重要。不要惡化了彼此的關係,就保持現在這樣,可以嗎?”

“他現在怎麼樣了?”她有些心虛地問。

何爵生歎了口氣,“伯父教訓他的時候,他一句話都沒有說,到現在也是。他以前有個很喜歡的女朋友,叫張紅燕,最近跟他徹底分手了。我猜,這也是他心情低潮的原因之一。你就讓讓他,別去惹麻煩。”畢竟她的前程都掌控在堂哥手上,不是嗎?

一開始,她以為一切都是何勁生活該。他用很小人的手段對付魏星學長,逼得學長名譽掃地,隻能放棄自己的工作,離開這個城市,而他做的一切隻為了得到張紅燕。可是現在,張紅燕依舊不屬於他。而她竟然漸漸為自己做過的事情感到內疚。

她真的很討厭何勁生嗎?

那為什麼她還能這麼清晰地記著唇上他的味道?寬厚濃鬱,暖暖的。

“不過,我第一次看到堂哥跳舞跳得那麼好。”何爵生想起何勁生那夜的第一支舞,連續踩了女伴四次腳的慘狀,到最後還能笑得出來,真服了他。

莫朝華卻已沒有在聽他還說些什麼,心思遠遠地飛回了那個晚上,慢歌輕搖,她閉上眼,放開自己的心扉,讓何勁生主導一切的步伐,一步、兩步,轉。

一步、兩步,轉……

做完每月一次的數據報告後,何勁生宣布散會。

研究室的同事作鳥獸散,何爵生也因為急症室有急事先行一步,剩下莫朝華一個人在慢吞吞地收拾東西。

她有個習慣,喜歡把不同側重點的事情記在不同的記事本上,歸類總結。會議上有很多臨床醫學方麵的知識,她並不是很懂,所以在下班之後她會抽出一點時間來補充這方麵的缺失。

何勁生拿起放在桌上的公文包,淡淡覷了她一眼。“莫藥師,還不走?”

這是自那天親吻後,他對她說的第一句話。莫朝華卻連頭都沒有抬,隻是示意他可以先走。

眉峰蹙起,深邃的眼眸沉冷得可怕,“記得把門鎖好。”他很快地走出研究室,走廊裏還能聽到他急促的腳步聲。

走那麼凶幹嗎?

偌大的研究室隻剩下莫朝華一個人,她輕輕歎息一聲,都能聽見自己的回音,好像在問,這是怎麼了?

她也不想這樣別扭,卻不知道該怎麼跟他和平共處。

他總是戴著一副鐵石心腸的麵具,自負自大,與他相處的人常常會感到低人一等。所以她一見到他,就像渾身長滿了刺的刺蝟,紮得他痛了,才不會為自己自卑。可是一旦收斂起鋒芒,不與他針鋒相對,她就可以很真實地感覺到何勁生的確是很聰明、博學多才,而他表麵嚴厲,暗地裏又有幾分人情味,跟他爸爸並不那麼相似。

越了解這一點,她就越討厭何勁生,討厭他為什麼要改變,為什麼不能就是當初她知道的那個何勁生。

外頭淅瀝瀝地下著大雨,她整理好筆記,就拎著Gucci皮包下樓,打電話給揚譽,他沒接,電話無情地轉接到語音信箱。

天色沉沉的,烏雲密布,齊壓壓地往地麵擠來。

這個時候一輛淩誌慢慢地將車倒了過來,從她身後跑出一個女人,灰色單調的裙擺進入她的眼簾,“莫藥師,你沒帶傘?”

莫朝華認出她是一個在藥房裏抓藥的普通合同工。為什麼會記得?

那天,他們研究組去開會,她最後一個進的會議室,發現大家早已就座,而她卻連一把椅子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