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八章 殺出當年人(2 / 3)

工作的時候互相耗著,工作一結束,他回他的家,她回她的窩,不再有其他的接觸。偶爾她生場小病,他會溫柔體貼悉心嗬護,可她瞧他對函為非也挺關心的,於是也不好作他想。

她幾乎以為他們會維持這種關係……一輩子。

直到他擔任了東方學院的客座講師,教一幫中文係的大一學生當代文學。

——這沒什麼!他隻是又多了一份兼職,又多了一點外快而已,她這麼告訴自己。

他教的課很受歡迎,原本隻占用一個上午,漸漸發展到每天上午都有課,他開始中午才能來“為非作歹”幫工。

——這沒什麼!“為非作歹”沒有他幫忙的時候,還不是運轉得很好,原本就不需要他,她這麼告訴自己。

他係著圍裙穿梭在“為非作歹”的時候,店裏莫名多了一幫子大學女生,還時不時地衝他揮揮小手,露出粉粉的、冒著青春痘的笑臉。

——這沒什麼!多點上客率,年底我還能多分點花紅,她這麼告訴自己。

那些大學女生走的時候,常常會將一劄粉紅信封放到杯子底下壓著,封麵上寫著:易日晞老師(收)。

——這沒什麼!大學女生蠢蠢的單戀能有些什麼啊?我們都是過來人了,過了那個階段就會覺得當時自己的做法真的很可笑,也就漸漸忘記單戀的那個人了,她這麼告訴自己。

之後的某天,為非作歹走進了某個大學女生,申請來做侍應生,還是不要錢的那種。

——這沒什麼!不就是想近距離接觸易日晞嘛!這種小把戲有什麼啊?不就是天天看到有個女生緊貼著易日晞,恨不能粘在一塊嘛!

這有什麼啊?

這……算什麼啊?

這到底算什麼啊?

“不可以。”鄴朝露對著財迷心竅的函為非大叫,“總之不可以,你不可以招她進來當侍應生。”

函為非丟給她一記“你傻啊”的表情,“人家不要我們給錢,義務來做我們的侍應生,給我們幫忙,這還不要?我看你腦袋瓜秀逗了。”

“她那哪是不要錢來給我們幫忙?她那是擺明了衝著易日晞來的,不能收她進來。”

函為非翻著白眼一個勁地衝她吐舌頭,“易日晞也是擺明了衝著你來的,我還不是讓他進來當侍應生了。”切,現在講究人人平等。

女人這兩個字具有不講理的特權,鄴朝露雙手一攤,讓函為非自己選,“有她沒我,有我沒她,你選吧!”

“要我選容易。”函為非扇著涼涼的風,說著涼涼的話,“你猜,日後易日晞會選即將成為他老婆的某個女人,還是選你這個好朋友?”

鄴朝露與函為非抗爭的結果是,那個叫董珊妮的大學女生不可以當為非作歹正式的侍應生,但可以在水吧後麵幫忙。

換言之,她沒辦法時刻跟在易日晞的身後,倒是時時刻刻跟鄴朝露捆綁在了一處。她們,像超市裏推出的買一贈一。

鄴朝露真想把函為非的腦袋擰下來丟到落夕湖喂魚,隻怕她那麼惡劣的腦袋,連魚都不吃。

每次易日晞來水吧取飲品的時候,那個年輕的丫頭就用癡迷的眼神死死地盯著他,逼迫鄴朝露打起精神用詫異的目光盯著他們倆。

幾天盯下來,她覺得她才是三人之中最累的那一個。

不行了,不行了。到底是年紀大了,不能跟十八九歲的小丫頭片子相抗衡了,再盯下去,要麼眼球掉在地上被人不小心踩爆,要麼……她耗盡真氣死在當場算了。

“要搞師生戀還是回到學校去搞吧!”

終究還是沒忍住,當董珊妮那丫頭再次癡迷地遙望著易日晞的時候,當著他們倆的麵,鄴朝露咕嚕出這麼一句。

易日晞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尷尬顯而易見,倒是主犯董珊妮就像沒聽見似的依然拉著易老師的手癡纏不休。

“易老師,聽說明天氣溫會下降呢!你要多穿件衣服哦!要是生病了,人家真的會擔心啦!”

噢!噢,天哪!

鄴朝露眨巴眨巴黑白分明的小眼,快繃不住了。這是什麼世界?不愧為九十年代的火星人啊!師生戀都可以搞得這麼猖狂,比他們這些備受斥責的八零後更顯強悍。

不行了,忍不住又要多嘴了。

“那個……董珊妮啊,其實男生——包括成熟老男人對纏字訣都很受用的,隻要你用心纏著他,用時間耗著他,用力氣鉤著他。最後甭管是感動你那麼些年的付出;還是因為身邊女人都被你的纏勁蒸發殆盡,再沒第二人可選;或者是習慣了你的存在,不能忍受沒有你的日子……總之,纏字當頭,萬夫進兜。”

一番冷嘲熱諷,易日晞是聽出端倪了,偏生董珊妮這個火星人不懂地球人的語言,拉著鄴朝露的胳膊興致勃勃,“真的嗎?朝露,你說的是真的嗎?也就是說隻要我繼續付出,總有一天易老師會接受我,愛我,是不是?”

“是不是你應該問他本尊,抓著我也沒用啊!”她用盡全力想將這條八爪大章魚甩開,可……有點力不從心。

一直沉默著恍如無關的那個人赫然站到她們之間,雙手驀然間抓住董珊妮的手臂,清楚地說道:“可以了,董珊妮,真的可以了。”

“呃?”火星人茫然地望著易日晞,還持續興奮呢!“易老師,你終於了解我心意,願意做我的男朋友了嗎?”

易日晞微笑著凝望她,如同多年前那個初見鄴朝露的秋日,然他望的終究不是他愛的她啊!

“我有一個深愛的人,對不起,我不能接受你的感情,真的很抱歉,希望你能找到比我更好的人。”

董珊妮愣住了,鄴朝露驚訝地看看他,再瞧瞧她。下麵是什麼?下麵該怎麼樣了?

那個小小火星人是不是要號啕大哭、哭天搶地、地動山搖、搖搖欲墜、墜……墜……她不會也想跳樓吧?

不要啊!這可是函為非的地盤,她敢在這裏跳樓,函為非要是知道,即使她死了,函為非那個惡毒的婆娘也不會放過她的。

“那個董珊妮,其實失戀這玩意每個人都經曆過的。不是,你這還不能稱之為失戀,你都還沒戀呢!最多隻能算結束了一場沒有結果的單戀,我知道那感覺是很難受啦!可是能怎麼辦呢?日子還要繼續啊!人生還很長,我們還要去尋找自己愛的出口……我在寫詩嗎?跟你說這些沒用的東西幹什麼?”

書到用時方恨少,詞到用時才知爛——鄴朝露總覺得董珊妮的受傷跟自己脫不了關係,想找點什麼有用的話來安慰她,可說出口才知道,原來拒絕一個深愛自己的人,比跟相戀多年的人說分手還要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