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得不說，那兩個外國人確實都很英俊。
“那個棕頭發的人很眼熟，我好像在哪見過。”艾米又補了一句。
“是麼。”維妮卡不甚專注地回應，看著剛才被自己撞了一下的女人衝那兩個男子走了過去，投進金棕色頭發男子的懷中，好大的一個擁抱。
莫名地別扭了一下，男子像是發現了自己的注視，回望過來。
再一次對視，維妮卡清楚的感覺到那笑容中沒有溫度。
冷，真冷。
原來不知不覺地已經跟著艾米走到了出口，這個城比她來的地方冷得多，空調都不能溫暖與室外接壤的區域。
“不如我們過去要個聯係方式好了。”
聽艾米這麼說，維妮卡有點不好意思地把頭轉了回來。
“別開玩笑了，我隻是有點好奇罷了。”
艾米大笑：“那你要好奇的地方可多了！”
她率先走出了機場大廳，維妮卡的腳跟著艾米踩到了另一片土地。嚴格地說是柏油地。
“歡迎來到SJ城！”艾米展開右臂，向個迎賓小姐似的半鞠躬。
維妮卡上前輕輕推了她一把，終於也笑了出來。
SJ城以SJ港得名，海洋性的氣候使這座城市常年籠罩在水蒸氣形成的大霧裏。再猛烈的季風也吹不散厚厚的雲層，它們像抹了膠水似的粘在空中，阻擋陽光的去路。
陰冷而沒有生氣，簡直是維妮卡的生活寫照。
那一場車禍帶走了羅嘉，她最好的朋友。
維妮卡把自己關在房間裏近一個月，除了上廁所都不出屋門。
“去你姑姑那呆一陣吧。”
看著父母臉上滿滿的擔憂，她終於被勸了出來。
姑姑嫁給了一個美國商人，在SJ城定居。艾米是獨女，去年到維妮卡家玩時羅嘉還在。
羅嘉，那個生動明媚的女孩。
閉上眼，羅嘉的笑羅嘉的姿態就鮮活地映在腦子裏，甩也甩不掉。
生命是不是總在我們覺得剛要開始的時候就會結束？
如果不是羅嘉，維妮卡也許根本不會考慮到死亡。人當然總會死，可是她還年輕，她們還年輕，正值最美好的歲月。
因為美好，所以短暫嗎？
“我以後買房子要買你隔壁，這樣你就不會寂寞。”
“要是以後我們分別有了小孩，也要讓她們做好朋友。”
羅嘉托著腮幫子看她的時候這樣說過。
維妮卡從飛機上走下來的時候正在想著好友曾經的話語，陌生的環境讓她感覺孤單，她想要尋求朋友的幫助。
順手接過航空站工作人員遞來的SJ城地圖，她不怎麼上心地翻看，眼光落在地圖上，但其實什麼也沒看到。
撞到人她真的很抱歉，那女人的傲慢是讓她有點尷尬，但誰讓她犯錯再先呢。反正生活已經夠糟糕，也不怕多一件事讓她心情更不好。
債多了不愁。
要是她對羅嘉的事也能想得這麼開就好了。
一直在身邊的人，一直參與她生活的人不見了，生命也像被人撕去了一角。本來就夠脆弱了，還要讓它更殘破。
“你不要老去想，越想會越不開心的。”
剛才出大廳的時候笑了一下之後，維妮卡麵無表情地跟著艾米走向她的車。艾米突然回頭看她，正捉到她的死氣沉沉。
“知道了。”勉強扯扯嘴角擠了個笑容出來安撫艾米，故去的人隻能活在活人的記憶裏。如果她不去想，那羅嘉就什麼也剩不下。
她用不著和艾米爭辯這些，艾米也是希望她開心罷了。
艾米開VOLVO XC70，銀色。
維妮卡其實並不懂車，艾米去年買這款車時興奮地在MSN上和她談論了數次她才記得。羅嘉知道消息的時候比艾米還興奮，羅嘉喜歡越野車。
“握著手刹時我能感到力量在充滿。”她喜歡飛一樣的感覺，喜歡駕馭。
可羅嘉忽略了自己單薄的身子。
她的生命之花於最燦爛的那一刻凋零，在高速路上飛翔著撞向護欄，香消玉損。
航站樓大廳內，人們因為相見而擁抱，親吻。
約瑟夫的身體剛剛和喬安娜分開，喬安娜轉向柏修斯與其握手，而約瑟夫的目光還停留在大門口。
“有什麼問題嗎？”柏修斯注意到他的精力不集中。
“看來你還真是偏好東方女孩呢。”同為400年資曆的吸血鬼，喬安娜的洞察力似乎隻體現在感情方麵了。
不由自主的受吸引麼？
約瑟夫有點弄不清楚原因，那個女孩子，維妮卡——他聽到那女孩的朋友那樣叫她。吸血鬼的聽覺也十分靈敏，周圍100米的範圍內任何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的耳朵。
他知道喬安娜會這麼說還有別的含義，是關於他的秘密，他的過去。
當你活了足夠長的時間，你就會發現那些過去的，要比現在，比未來沉重的多。像是甩不掉的包袱，越久越壓抑。
隻是，在滿是人類的地點，在光天化日下，在這個時候要思考這樣的問題嗎？
約瑟夫試圖轉移話題，“你應該檢查一下你的箱子。”
事實上沒有什麼好檢查的，他看得清清楚楚，那個叫維妮卡的女孩子沒有拿錯箱子。他這麼說，純粹是想讓這兩個人放棄追問他。
“在這打開？”
聽喬安娜這口氣，約瑟夫不問也知道她箱子裏定是裝了什麼“奇怪”的東西。他伸手一指，把喬安娜引向更衣室。
雖然他隻坐私人飛機，但機場這麼點大的地方有什麼設施他早盡收眼底。
“我沒看到她換箱子。”
真是不能小看柏修斯的能力，約瑟夫衝他感激一笑，剛才沒戳破，就不會揭發他。
“約瑟夫！”喬安娜的聲音從更衣室的隔間裏傳出來，透著驚慌。
不及細想，他一個箭步邁到隔間前，身後一陣涼風，柏修斯尾隨而至。喬安娜拉開拉門，箱子裏隻有幾件女式衣服。
這樣的普通，絕不是一個吸血鬼的行李箱。
怎麼可能兩個人都沒發現箱子被對調？約瑟夫看了看柏修斯，兩個人不約而同地向門外奔去，眼睛如掃描儀般轉動，很快發現他們要找的目標還沒離開停車場。
看著車身，維妮卡不禁顫栗，覺得應該做點什麼轉移自己的注意力，至少不要在這個時候胡思亂想。
對了，禮物。
“我有東西給你。”她強打起精神笑著對艾米說，回身拿過行李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