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到是沒錯。”她說這麼一長串話的時候能聽出明顯的東方發音了，約瑟夫忍不住想笑，不是因為她滑稽，而是……很可愛。這可不是什麼好現象。
“所以我到底做了什麼讓你覺得我討厭你？”他臉上要笑不笑的古怪表情快把她惹惱了，也不知道為什麼，她不是一個愛生氣的人，可是約瑟夫卻總能讓他發火。
難不成真是他誤會了？維妮卡窮追不舍的問題讓他不禁有點迷惑，“你在知道我是什麼的時候，是怎麼想的？”
知道他是吸血鬼的時候？她眯眼回想，她當時——
“很憤怒。”
她回答了一個他沒想到的詞，約瑟夫一愣，“為什麼？”
“我覺得你什麼都知道，卻什麼都不告訴我，是在等著看我笑話。”可是幾天的冷靜後，她明白並不是這樣。
“你現在知道我不是那麼想的了？”是憤怒，而不是厭惡。約瑟夫琢磨著兩個情緒的分別，他一定是昏頭了，居然沒想到。
維妮卡點點頭，“所以我真的沒有討厭你，你救了我。”
雨勢開始減緩，看來快要停了。
“確切地說是我想要救你結果被你救了。”約瑟夫看看天空，它什麼時候會厭倦長期的陰霾呢？
“可是最後你救了我們兩個人。”他好像相信她了。
“那就算我們扯平了吧。”約瑟夫轉過身來正對著她笑，笑容明媚如陽光。
真難把他和陰暗的吸血鬼聯係起來呢，也許他們本就不陰暗，隻是被人們醜化了。
維妮卡也回以一笑，雨在他們中間漸漸止歇，天也許很快就要晴了。
漫天的雲氣和霧氣被一場大雨驅散，海麵上波光粼粼，海天一色。
聚集在碼頭等候大廳的人們一擁而出，在剛剛被洗刷幹淨的地麵上留下無數泥濘的腳印，惹來正準備上工的清潔人員不滿地咒罵。
但他的聲音很快在鼎沸的人聲中淹沒了，這也怪不得人們，因為這樣的天氣好久好久沒在SJ城出現過了。
出太陽了！
維妮卡一邊閃避著幾乎是衝出來的人們，一邊也滿心歡喜地看著陽光。
晴空萬裏，其實是天氣隨著人的感覺在變化吧，不過，他真的不喜歡陽光呢。維妮卡轉頭看看背著身眯著眼，手遮在頭頂的男人，怎麼做這樣倉皇的姿勢，還是透著優雅呢？
“你們真的會討厭曬太陽啊。”
約瑟夫眯著眼沒吭聲，隻微微點了點頭。這麼“燦爛”的陽光還真是讓人難以忍受，雖然說下雨後天總會好些，但今天的太陽也太興奮了。
跟有什麼喜事似的。
“那我們還是回去吧，我來開車？”看他的樣子眼睛都睜不開，當司機恐怕是困難點。
還是隻點頭不出聲，約瑟夫背著光站著，沒有陰冷的霧氣保護，地表的溫度很快就升上來了，弄得他渾身不自在。
現在最渴望的是躲進他那巨大的雪櫃裏，不過他懷疑他還能不能走到車上。意料之外的陽光讓他有些慌亂，隻得以不變應萬變地站在原地不動。
正想著，一隻柔軟的手牽住了他的，溫度比他的略暖。
“你把眼睛閉上吧，跟著我走。”
聲音也是溫暖的，他不看也知道，維妮卡一定在對他微笑。
她在試圖保護他嗎？
真是奇特，不管是作為人類還是作為女孩子。就連吸血鬼，都沒有幾個能夠平撫他的。可是她，竟然可以。
約瑟夫閉起眼，放心地把自己交給維妮卡，讓她去指引。
這個時候的他像一個迷路的孩子，讓人忍不住想要疼惜。她小心地帶著他走過蜿蜒的巷子，終於，維妮卡說——
“我們到了。”
他的眼微微眯了一條縫，維妮卡站在他身前，嘴角彎成美好的弧度，發上還有未幹的水珠，在陽光下閃耀著繽紛的光，隨著輕風隱隱抖動著。
他的心，也跟著顫抖起來。
是光線太刺眼讓他的神智出了問題吧，他不能，不應該，不可以，對一個人類有什麼念頭。他正準備狠狠甩掉心頭的悸動，維妮卡又說。
“鑰匙給我，。”
那口吻，就好像，這是一件十分自然的事；就好像，她一直是這樣做的。
“你讓我拿你怎麼辦好呢？”約瑟夫低喃，伸手從兜裏掏出車鑰匙遞給維妮卡。
“嗯？”什麼怎麼辦？維妮卡聽得不真切。
“沒什麼，走吧。”
他需要冷氣十足的環境來打消自己的胡思亂想，可惜他住的地方離海邊並不近，約瑟夫隻好蜷縮在副駕駛的位子上。
當初他為什麼要買輛敞篷車？簡直是自己跟自己過不去。希望這鬼天氣能趕緊過去，不然他就要考慮是不是搬家了。
霧城裏的豔陽天？還有維妮卡，這兩件事夠他心煩意亂上一陣的了。
“其實，我還有個問題沒問。”維妮卡把冷氣打開，他看上去舒服一些了，她才開口。
“你問。”
“柏修斯也和你一樣大嗎？”
“那到不是，他才80幾歲，還年輕的很。”有時候年輕的吸血鬼的緊張感讓他們比老血族更不容易受傷害，比如柏修斯從不離身的墨鏡。
他以後也得帶一副在身上防著才行。
80幾歲也叫年輕，吸血鬼的世界真……妙。
可是——
“你一定很寂寞吧。”看柏修斯大概30歲左右，那他變成吸血鬼也就50年，而約瑟夫似乎沒有其他很要好的朋友了。
“為什麼這麼說？”約瑟夫抱著頭抬眼看看維妮卡，她最吸引人的地方就是這裏吧，總是能尖銳地抓出最深層的東西。
“你不是一個人過了300多年嗎，我隻是自己過了幾個月就覺得好難受了，你卻忍了那麼久。”失去羅嘉除了痛苦之外，還有孤單的不適感。
“我習慣了，這到沒什麼。”
路旁的樹木開始增多，樹陰遮擋了一部分陽光，車子開始上山，很快就會到家了。
“可是連城市都耐不住寂寞呢。”沿著盤山公路轉彎，太陽在頭頂舒展著，SJ城有很多年沒看見這麼好的陽光了，所以人們都興高采烈地上街來了。
約瑟夫心裏一動，在海邊的時候他才想過什麼天空會厭倦陰霾。
她也會有同樣的想法嗬。
“可算到了，”維妮卡把車開進那兩扇鏤空雕花的大鐵門，“別招呼我了，你快進去吧。”這一路夠他受的了，維妮卡把車往庫房裏開。
被她“趕”下車，約瑟夫心裏卻一陣感動，也許，他是不想再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