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陽光清澈地絲絲縷縷照進屋內,小鳥歡快地唱著歌,綠枝吐芽,花蕊含苞,連空氣裏都彌漫著春天的味道。
臥室,女主角貼著男主角的胸膛,男主角溫柔地把玩著女主角的青絲,時不時地柔聲細語,應和窗外鶯啼鳥叫,交織出一片濃情蜜意……
以上,都是鬱小玨夢中所見所想。
實際是——三月的北方依舊很冷,看不見萬千新枝吐芳菲,花啊草啊的,全部在雪底下埋著,聽不見蟲鳴鳥叫大雁飛,人家飛去南方過冬了還沒回來。
屋內,謝子言是很溫柔地抱著,可惜被抱著的不是她而是被子。
以前他們雖然睡一張床,但是分兩條被子,但是昨晚,迷迷糊糊就一條被子了,具體,鬱小玨深刻覺得自己損失大了,不想回想……結果是——鬱小玨一晚上沒摸著謝子言的被子幾下。她認命地撈自己原先的被子蓋,某人居然無良地在睡夢中全部搶走了。
害得她一晚上隻能小心翼翼窩在某人懷裏取暖,萬一跑遠了,絕對是既沒溫暖的懷抱也沒保暖的被子。
然後天大亮的時候,其實時間已經不早了,大約是九點多的時候,鬱小玨終於放棄了委屈求睡的生活,決意起床,在稍微有那麼點傾向的時候,活生生地被一隻鐵臂阻斷,受壓迫的人民繼續受壓迫。
“好好睡,別動來動去的。”
他還有臉說。
但是鬱小玨受壓迫慣了,絕對沒有膽子正麵反駁謝子言,尤其是在這樣對自己不利的狀況下,於是,很委婉絕妙地想到了一個好主意,“我要起來去找工作。”從來沒有像此刻一樣高興自己是無業遊民的。
“睡覺。”謝子言完全沒有鬆手的意思,稍微調整了睡姿,將她摟得更緊些,“我養你。”
鬱小玨驚愕於自己聽見的,抬頭看著頭頂上方的睡顏,迷人依舊。
聽見這句話不是應該很高興嗎?
鬱小玨可悲地發現自己高興不起來。
看著那張好看得過分的睡顏,看了很久,忍了很久,淚水還是落下。不敢出聲,不敢觸碰,隻是默默地讓眼淚落在床單上,蒸發幹淨。
你從來沒說過這句話,在以前。
你說這句話了,在今天。
當我在你懷裏,而昨夜,在你心目中,究竟算什麼?
溫熱熟悉的觸覺,吻幹了臉上滾滾而下的淚珠,微微的熱氣噴在她臉上,麻麻癢癢的,“玨兒,你太能胡思亂想了,防備心這麼重可怎辦呢?”歎息,卻無可奈何。
她也不知道,隻是心裏那道厚厚的牆壁牢牢地豎立在那,挪不走搬不動,任由風吹雨打,曆經霜雪,該在裏麵的依舊在裏麵,該在外麵的絕對進不去。
“對不起。”
或許,此刻他並不為傷她,或許,過去的真的已經過去,但是,對不起,她對自己心底的那堵牆無能為力。
謝子言無言歎息,抱緊了懷裏的人,“隻要你在這裏就好,在這裏就好……”其他,不求了,順其自然任由之。
畢竟,她已是他的妻。
事情進展太慢是不好的,就像謝子言和鬱小玨,認識一年多,還是老老實實兩相望的階段。於是,故事看不到發展的前景。
事情進展得太快也是不好的,同樣是謝子言和鬱小玨,就一個晚上,突飛猛進幹柴烈火感情激增。於是,鬱小玨趁著謝子言一個不注意就溜出去了。
逃避啊逃避。
鬱小玨手裏捏了根不知哪裏撿的枯枝,坐在小區公園的矮板凳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地麵。無聊的日子太煩悶,有趣的日次太刺激,她經受不起,於是很沒麵子地挖了個坑把自己埋起來。
其實這樣很丟人,其實這樣很沒麵子。
但是裏子都被人啃光了,哪還顧得上麵子?
鬱小玨在唾棄了自己的好色第一百遍後,終於變換了一種思維模式,學會了將錯誤歸罪於別人身上。明明是謝子言色誘她的,明明占了便宜的是謝子言,但是現在在這裏鬱悶的人是她——這是很明顯的有失公允的事情。
於是鬱小玨恍然大悟,她不該把自己埋起來,她是應該把謝子言活埋。
於是很高興地抬起原先喪氣的腦袋,渾不覺自己已落入一片陰影,陽光燦爛早已消失殆盡。
“一個人在這裏傻坐了一個多小時了,不冷嗎?”
謝子言微微彎腰,柔聲細語,一時間震得鬱小玨魂飛魄散。
待鬱小玨好不容易拽回失去的神誌,想起活埋這件事情,幡然醒悟自己是個多麼殘忍的人。美男如斯,她竟然把他埋了!不可原諒啊不可原諒。
“玨兒?”
鬱小玨猛地抱住了謝子言的大腿,悔悟地鼻涕擦了他一褲子,“我錯了,我知道我錯了,我不該單單隻是埋了你的。至少,我應該在把你埋了之前先給你做個蠟像的。”
謝子言微笑的臉僵硬石化,偶爾還看得出是活物的動作就是青筋的微微抽搐。他終於了解到了他這位新婚妻子坐在小區公園裏思索的事情了——謀殺親夫!而且——不知悔改!
“玨兒……”半是威脅,半是無奈,“為什麼要把我埋了?”
為什麼?理由很明顯啊!“因為我虧大了!”
謝子言慢慢半蹲下,終於和坐在秋千上的鬱小玨一般高度。
“我們是夫妻。”
“那是假的!”隻是為了忽悠娘親大人,他們,遲早是要分開的。然而當鬱小玨看著謝子言那神情時,她形容不出那是什麼樣的震撼,隻是不自覺地顫顫出口,“難道不是嗎?”
修長的指尖輕輕撫過她的秀發,嘴角緩緩揚起一個極淺極淺的弧度,“我隻知道,你向我求婚了,而我,答應了。”
我隻知道,你向我求婚了,而我,答應了。
鬱小玨整整用了三分鍾時間才把這句話消化。在這三分鍾內,她隻能睜大了眼睛看著謝子言,像是要他把剛才說的話吃下去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