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一章 奕者謀勢(3 / 3)

“費揚古真的這麼厲害啊?”光是用耳朵聽的,鍾察海就兩眼放光,捉著保綬的手臂一個勁地嚷嚷著,“他還有哪些豐功偉績,告訴我,快告訴我!”

“你別捉著我啊,快點放開!放開!這叫人看見了叫什麼話?我還沒娶媳婦呢!”

保綬一個勁地逃,鍾察海一個勁地追,兩個人在庭院裏打成一片。費揚古進門的時候,撞見的正是這片場景——

“咳!”

他輕咳了聲,保綬立時站住了,倒是鍾察海半邊身子還倚在保綬身上,笑嘻嘻的臉龐卻衝他揚了起來,“啊,你回來啦?”

費揚古略點了點頭,便將眼神調轉至保綬臉上,“下一局吧!”

保綬不動聲色地把鍾察海那半邊身子從自己身上挪開,縮頭縮腦地跟著費揚古進了書房。費揚古悶著聲取出棋盤棋子,這樣沉悶的感覺瞬間讓保綬投降——費揚古不說話永遠比他說話的時候更恐怖。

“我投降,我認錯,你想說什麼還是直接說吧!”這樣懸乎的感覺更讓他有抽搐的衝動。

“你也知道你錯了嗎?”費揚古並不看著他,著手於雲子。

最受不了他這副自行招供、決不逼問的架勢,每次看到他這副繼父麵孔,保綬都慶幸他阿瑪的仁慈。要是費揚古做了他老子,他肯定費揚古這家夥注定了得白發人送黑發人了。

“我知道你想說我不該跟鍾察海走得太近,以免打亂日後的計劃。可是費揚古,你真的覺得派她去噶爾丹那裏當奸細……不是,是當探子是個不錯的決定嗎?”

費揚古執子而行,對保綬所握之地並未步步緊逼,“若我記得不錯,這主意當初還是由你先提出來的。”

“是我提出來的沒錯,可當時我也不知道她是那麼率真、可愛的小丫頭片子。”保綬率性而為,走一步算一步,倒也活得自在,“跟她接觸了這段時日,我覺得以她愛就是愛、恨即是恨的性情,若真做了咱們的探子,隻怕日後……”

費揚古“撲哧”笑出聲來,“聽你的形容,我倒覺得你已經有了娶妻的不二人選。”

“別拿我開涮了,在家有我阿瑪管著,出來有你從旁盯著,我可不想上了自個兒的床,還有道枕邊風不停地吹著,你饒了我吧!”一不留神,保綬就被費揚古帶出了話題——自小至大,他總不是他的對手。

如這局棋。

費揚古慢慢悠悠便侵占了保綬的大勢,不用看,保綬已是兵敗如山倒。

“哈,又輸了,不玩了。”保綬推了子,不同他玩了。

可費揚古卻還有話要同他說,“別對鍾察海動了真情,以免壞了皇上的大業。”

這點保綬倒不擔心,“反正鍾察海感興趣的人不是我,我才不會傻得自動送上門呢!倒是某人,小心為妙!”

這個某人難道一點都沒瞧出來嗎?自打鍾察海在大帳醒來以後,看救命恩人都是那樣那樣的眼神。

保綬湊上前去,盯死費揚古的眼睛,“嘿,你猜,日後你會不會為你今天的決定後悔?”

費揚古一粒粒拾回棋盤上被保綬推得亂七八糟的雲子,白便是白,黑便是黑,它們決不能待錯了自己的地盤。

“保綬,你總是輸給我,知道為什麼嗎?”他毫不吝嗇地過兩招給他,“擅弈者,謀勢不謀子,謀子必敗。”

保綬禮尚往來,還他一句:“鍾察海隻是你的棋子嗎?若有一日,她成為你的大勢,你又當犧牲哪顆棋子?”

到底是沒有答案的。

董鄂爵府上晚飯的時候到了,照例是各自在各自的房裏用飯。被派去服侍鍾察海的漠南擺好了飯菜,這才端了漱口茶請主子用飯。

對著一桌子琳琅滿目的菜肴,鍾察海卻提不起胃口。她好想吃烤羊腿,可爵爺府裏烤出來的羊腿子太嫩了些,怎麼弄都不是她記憶裏那個味道。

約莫是長於大漠的關係,京城的物產雖豐富,可到底不是她的家鄉。

見鍾察海住了筷子,漠南趕緊捧上一碗好東西,“主子,您嚐嚐這個吧!這可是皇上親賜的好東西呢!”

白粥上點綴著紅的綠的黃的,看上去頗不起眼,可既然說是皇上親賜的,那定是有其過人之處。鍾察海拿起勺子呷了一口,滋味果真不同凡響。

“嗯,清香爽口、味道濃鬱,果然是好東西。一碗普普通通的粥竟能煮出這樣的滋味,真不愧是九五之尊才能享用的。”鍾察海一口等不得一口大吃起來。

漠南在一旁伺候著,嘴也沒停住,“這可不是一般的粥,據說是蘇南每年開春第一撥的小菜、養在東海最深底的魚珍、深山摸出來的野味,還有其他種種叫不出名的稀罕玩意,把這麼多的好滋味分不同時令曬幹、燉好、釀熟嘍,待到煮粥的時候,用東北新晾的珍珠米配上浸過龍井茶的山泉水,再加上先前便準備成的那些個玩意連煲上十二個時辰方成的。”

“這麼複雜?”

聽漠南說得頭頭是道,雖然生在大漠的鍾察海對她說的種種都不知所謂,可也知道這一小碗粥有多麼珍貴。

“這麼寶貝的粥,皇上得煮多少才能賜給那麼多大臣和他們的家人啊?”

“多少?”她這話說的,漠南聽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就算是皇上,一天也隻得這麼一小碗。宮中每天倒是都煮一小盅,一碗是必定送給太皇太後的,這一碗還是皇上吃著甚好,叫宮裏的太監趕著送過來的。爵爺從前吃過很是喜歡,聽大管事的回報說主子你這兩日不太開胃,今兒見太監送了這東西過來,立刻叫廚房溫著留給你用晚飯。”

聽她這麼一說,鍾察海更驚愕了,“這麼說,不是府裏每位主子都能用上?”

“每位?就算是皇上最寵信的臣子,也難得能吃上一口。咱們爵爺就算是天子近臣了,這也是一年才能吃上次把兩次的。”提起這話,漠南倒又有自己的想法,“叫我說,咱們爵爺對主子你可算是盡了全心了。主子你吃的用的,爵爺務必親自過問。主子你有什麼不滿意的,頭一個遭殃的就是咱府裏的大管事——主子你不知道,咱府裏的大管事那可是孝獻皇後欽點的。爵爺十歲上就在府裏管事了,也算是體麵到頂的人物。可主子您的事,他半點不敢耽誤,為什麼?還不是因為爵爺拿您當個寶嘛!”

照漠南這麼說,費揚古對她真的是用心到極致了。說得鍾察海也不禁東想西想起來,莫不是……莫不是費揚古對她……

抓著漠南的手,鍾察海的個性向來是有疑惑便要問個清楚明白,“漠南,費揚古他有沒有心上人?”

她這話說得漠南的小臉霎時間紅成一片,“主子,您怎麼……您怎麼這麼說話?臊死人了!”

“這有什麼好害羞的?”

鍾察海就搞不懂,這些京城裏的小丫頭怎麼動不動就氣血上臉,不怕流鼻血的嗎?先不管了,她隻想知道,“費揚古到底有沒有定親?”沒瞧見爵爺府有當家主母,他應該沒娶妻才是,就是不知道有沒有中意的女子。

“這個……”漠南撓了撓首,“應該是沒有吧!”

和碩端靜公主都已經下嫁喀喇沁部郡王劄什之子噶爾臧,爵爺應該算沒有中意的人才對吧!

“這就好辦了。”鍾察海立時有了主意,“漠南,幫我拿那套紫色的衣衫,記得拿束腰。這身旗袍不適合練武啦!”

“主子,您要練武?”

“錯,我要找人教我武功!”

漠南暗自嘀咕,不會正好是她心裏想的那個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