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撚音驀然回首,但見一支白羽長箭以著極快的速度向她射來,箭尖微藍,明顯塗有劇毒!她眼角一斂,在箭即將射到她的時候旋身後退,以袖掩手握住箭身,冷笑一聲把長箭擲於地上!
“哼,背後搞偷襲,你的身份還真是見不得光!”
不知是對誰而說的刻薄語言,刺耳到幾乎讓人覺得不忍聽的地步,站在她身後的傅太修皺了皺眉,一麵想著自己“相中”的姑娘是多麼的“剽悍”一麵暗暗為自己以後的生活祈禱,表情很是誇張。
“殺手的身份,自然見不得光。”
一聲綿長的笑聲順著風聲兀然傳來,段撚音側耳聆聽,微微挑了挑眉梢,在傅太修大驚之際飛身往不遠處的來福客棧略去——
已近暗藍的天色,那女子的身影極快,又似乎帶有微紫的流光,傅太修站在原地看著她飛掠而去,似乎是看得癡了……
而他明明該知道自己此時要做什麼,而他明明該知道自己將來要做什麼,而他明明該知道——一手按住胸口,陌生的激流在身體裏衝撞著——而他明明該知道在此時,自己的心裏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正在不停地鼓噪——
這種心情是……這種想要伸出手,想要抓住她,想要追逐“光”的心情——
由一開始的感興趣,想要惡作劇,卻逐漸發展成了現在的——現在的震驚,悸動……難道隻是因為——那一刹眼的芳華,隻是因為那一回眸時的動心就注定了他——心的失守了嗎?
“讓開!”
忽來一聲大喝,正在沉思中的傅太修聞言下意識地往左移動了一步,抬眸之間正見那女子迎麵而來——而離他更近的,是蒼藍的刀尖——
“啊?啊啊!殺人啦!救命啊!”張口喊出對於“男人”來說絕對沒有出息的呼救,傅太修捂住雙眼,在一身黑衣的蒙麵人手裏的劍快要刺上他的胸口時竟然不知後退!隨即趕來的段撚音見狀氣得吐血,想要一掌擊斃前方的黑衣人又怕傅太修知道她會武功的事——但又想起自己剛才去追黑衣人的時候已經露了輕功,此時也不怕再多加一樁。並且以傅太修的“單蠢”程度,估計她再編上幾個故事,他又會信以為真。
思及此,段撚音不再猶豫一掌擊向黑衣人的後背,在手掌快要觸到他時卻見他突然回頭——那雙唯一露在外麵的眼睛竟然在笑!
“歡迎來到京都。”
黑衣人一字一頓地說完,在段撚音怔忡之際突然收劍後退側身從段撚音和傅太修之間的縫隙中躥出,以著極快的速度逃之夭夭!
“呃……”
段撚音瞪大眼,出掌的手停在半空,和聽見說話聲放下雙手察看情況的傅太修相對望。
“姑、姑娘……”傅太修結結巴巴,一副被嚇到的表情。
“什麼事?”柳眉一豎,段撚音沒好氣地道。
到手的鴨子飛了,這世上再也沒有比這兒更損的事了!如果被軒然殿裏的那群人知道,豈不是要嘲笑她致死?
“你和那人——有仇?”小心翼翼地開口詢問,隻怕段撚音還沒有收回的手指隻在頃刻之間便擊向他的胸口,傅太修咽了咽口水,看到對麵女子的冷麵羅刹相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沒有。”
“那便是有怨?”
“也沒有。”
“那你們為為為什麼——”
段撚音沒有說話,耐心等著對麵的敗家子能再想出多麼讓人無語的理由,表情很優哉遊哉,也滿含危險的味道。
“沒有為什麼……”話剛說到一半,突然想到自己之前的目的,段撚音捏了捏手指,想在此時再做出若無其事的表情已經為時已晚,正思索的當兒,卻感覺到手腕被人握住——她抬眸,看著仍然一臉小心翼翼的傅太修,有些微的訝異。
“姑娘一定很辛苦吧?”傅太修吸了吸鼻子,似乎是心痛到了不行,“看那人見不得光的猥褻德行,一定是垂涎於姑娘的美貌所以才緊追不舍,別怕,有少爺我在,以後一定不會再讓人欺負你了!”
段撚音聞言眉頭挑了挑,嘴角有些抽筋。
且先不論傅太修話裏的真假程度,單看他剛才捂住雙眼用以逃避現實的沒出息模樣,就該知道這小子隻會嘴皮子上說說玩吹牛!
“那……”
“那什麼?”傅太修抬起滿含傾慕的“星星眼”,期待地看著對麵一身肅殺之氣的段撚音。
“那公子你……還要帶我去傅府嗎?”話鋒一轉,段撚音收起外露的情緒,眉眼低垂,似有無限哀愁,“即使知道我——知道我一定會成為你的包袱你的麻煩,即使這樣……你也要把我帶回家,一直保護我嗎?”
啊啊,她是多麼的動人,多麼的惹人憐愛啊……
傅太修站在原地“啊”了半天,泛濫的憐愛心情差點壓爆他的心髒!他動了動嘴唇,大著膽子握緊段撚音的手,激動得連說話都有點大舌頭——
“姑姑姑娘你盡管放心,少爺我是‘為了牡丹死,做鬼也風流’,一定會拚死保護姑娘的安全!請姑娘你一定要跟少爺我回家啊啊啊——”
段撚音抽了抽被傅太修緊緊握住的手腕,麵部表情終於徹底扭曲!
跟在傅太修身後從奔馬道穿至禦行街,已近夜晚的禦行街行人喧鬧,哪裏都是很熱鬧的樣子。天色蒼藍,段撚音側過頭,從朦朧的夜色之中看著身旁之人的容顏。看他眉目秀美——五官端秀一如女子。
眼裏有一些暗沉的情緒在心底裏徘徊生暈,那是陰謀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