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魔”段撚音,以音律殺人,能讓人善歌時解,煞音時亡——果然不同凡響,可惜……
傅流彥微微眯起雙眼,沉氣撫掌,抬眸之間身形驟動,流水長劍在烈陽之下仿若極光,快得幾乎讓人看不清——段撚音抱琴抬眼,迅速從發上拔下白玉小箭,在傅流彥逼近時以琴身格擋,隻聽“格啦”一聲,那架質地頗硬的烏木琴應聲而碎,而她的白玉小箭也在彈向傅流彥的時候被一名青衣死士截下!她心中驚駭,驀然側身,正欲後退卻已經來不及——身後有淩厲風聲,因為速度太快而給人空氣幾乎快要裂開的感覺,她知道是桃如九,可是——手腕劇痛,烏木琴琴弦已斷,琴身裂開,再也不足以對任何人造成威脅,對麵的傅流彥抿唇一笑,不再用力下壓劍鋒而是兀然一挑,在段撚音趁機後退以為尚有退路時一劍直刺她咽喉——
當年的劉燕將軍憑“一劍索喉”的絕招衝鋒殺敵,奪得“鬼將軍”的稱號,讓人聞之皆懼。而如今,他披上“神醫”的外袍,長發微挽,麗色傾城,過於柔和的外表幾乎讓人以為他是無害的……然而最美的花,往往有毒!
“噗”的一聲,分明是長劍刺入血肉時的聲音,可她卻感覺不到疼痛。
眼前一片血霧,身上是溫暖的感覺,仿佛是一個擁抱——
段撚音睜大眼,因為心裏恐懼到極致而全身顫抖。
“太……修?”
口張張合合,卻說不出任何話,段撚音下意識地抱住撲倒在她懷裏的人,眼淚很突兀地就流了下來——
“為什麼……”
“我不想看你受傷,總想著逗你笑,可是到了最後——我卻是傷你最深的人。”在段撚音幾乎快要被傅流彥的長劍貫穿咽喉之際,趕在桃如九之前護住她的人卻是傅太修!他一身藍衫染血,俊顏冷白,一柄流水長劍從他的後背貫穿至胸口又從胸前透出,在快要觸及段撚音的時候被他一手握住劍身——他看著段撚音,似乎要將自己所有的想念眷戀都滿足,眸光近乎貪婪,“但是,這一次——我終於覺得不再欠你什麼了……”他以手撫上段撚音的臉,笑得溫柔,“我傷你一次,替你擋一劍,權當老天替你懲罰了我……我們扯平——好不好?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段撚音動了動嘴唇,卻沒有回答。
“白生門我不要了,我隻要你——好不好?”傅太修看著她笑,卻笑得似乎眼淚都快要流下來了,“好不好……”
段撚音看著他,覺得心突然化成了一攤水。
當傷疤被人揭起,她竟然不會再覺得疼痛。當看到這個男人為了救她挺身而出,看到他癡然相望,仿佛之前所有的怨恨憤恨全部都消失殆盡了……
要說不恨不怨——那有多難?但是看到他此刻的模樣,誰又忍心去——苛責他呢?
“我在軒然殿裏藏了好長一段時間,我總怕他們對你不好。我很怕……怕你再也不原諒我,怕我說再多次愛你你還是會逃……”傅太修臉色慘白,僵冷的五指從段撚音的臉上緩緩滑過,瞳孔中印出的女子倒影依然刻薄無情,然而看在他的眼裏卻驚人美麗——
愛情,果然是誘惑他人的毒藥……
為了她,自己痛極悔極,最後竟然放棄了母親的夢想,辜負了大哥的期望……他——為了她,最後落了個什麼都不是的下場,到手的霸權,到手的富貴還有傅家幾十年的尊榮與輝煌,全都沒有了——但是他卻不覺得後悔……
“我……愛你。”傅太修啟唇,眼在淚中笑,“說一百萬次也不夠,撚音,我同意入贅,白生門我——不要了……”
“太修!”
站在他們身後一直沒有說話的傅流彥聞言驚聲叫道,玉顏因為氣怒而染上一層緋紅!他的手裏還握著流水長劍,劍身的一端還插在傅太修的身上——他手指顫抖,長劍拔也不是不拔也不是,而那個從小被自己和京州寵愛有加的弟弟,此時卻為了一名女子——放棄了到手的江湖霸權!
與其這樣——與其這樣讓他浪費自己的苦心,倒不如讓他直接死在自己的劍下才好!
幾年的忍耐,自己忍辱負重,背著“叛國”的罵名,隱藏於傅府之中做他的玉麵華佗,隻期待有朝一日,最愛的母親所重視的白生門能因三弟而走上頂峰——而如今,而如今——傅流彥微微抿起唇角,看傅太修因為疼痛而轉過臉來看他,眼中突然大雪封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