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殺了他嗎?可是,他卻是自己最寵愛的弟弟……
“大哥——”傅太修看著傅流彥,才張開口,卻有血從他的唇角裏漫溢出來——傅流彥的嘴唇幾乎快要抿成了一條直線——印在自己瞳孔之中的容貌,端秀姿容未變,如自己記憶中母親的容顏有七八分的相似,讓自己怎麼下得了手?
“你要殺我嗎?”傅太修苦笑,“我們是——兄弟啊……”
傅流彥聞言一震,手腕一抖把流水長劍從傅太修的體內狠狠抽出!隻聽“噗”的一聲,柔鐵與血肉剝離開來,有一種讓人覺得驚悚的鈍音,傅太修不可置信地瞪大眼,長劍被瞬間抽離身體的痛感因為速度太快而幾乎讓人感覺不到,他的手還撫著段撚音的臉,傅流彥這一係列的動作做下來讓他連腳步都站不穩——“撲通”一聲,他一個踉蹌跌坐在地,鮮血頓時浸了滿身!
“太修!”驚極的段撚音下意識地伸出手把他攬在懷中,看那平時集囂張輕狂於一身的端秀男子麵如死灰地躺在她懷裏。
耳邊還不斷徘徊著他笑著嚷嚷“少爺我……”怎麼樣怎麼樣的臭屁話,腦海中分明還記得他執筆作畫時的自信與狂傲,可如今——
嗜血殺機霎時漫溢雙眼,段撚音抬眸,瞪視著傅流彥。
“再不救他,他就死了。”傅流彥對段撚音的憤怒無動於衷,抬起流水長劍從袖中抽出白帕去擦那上麵沾著的傅太修的血,“這柄劍名叫‘洗塵’,是母親留給我的。”他突然開口,說道一半又停住,似乎是不清楚自己為什麼要說這些,“母親留給我一把劍,留給京州一本秘籍,然後留給太修整個——白生門。”他苦笑,看著傷重昏迷的傅太修,“沒有誰比我更疼愛這個弟弟,我總想給他最好的——可惜他卻在最後——背叛了我!”
“這算什麼背叛?”段撚音聞言直起身來,想要衝上前卻被身後的桃如九扣住肩膀,“是你們逼他背負了這一切,卻從來不去想你們給的到底是不是他想要的!一個白生門——你們白生門幾十年的富貴尊榮是死的,可人是活的,而你們現在卻要把一個活人給生生逼死!”她笑,卻笑得似乎比刀劍更鋒利,“原來這就是你們所謂的‘寵愛’嗬,多麼可笑!”
傅流彥眼也不眨地看著她,卻沒有反駁。
“沒話可說了麼?”段撚音冷笑。
“不,有野心稱霸天下者,不能仁慈,就算是對待親兄弟也一樣。”傅流彥過了很久才開口,一字一句說得很是緩慢,他看了段撚音半晌,又去看站在她身後的桃如九,“比如你身後的那位,不也是和我一樣麼?”
“小桃他才和你不同!”還不待段撚音說話,又突地從不遠處衝出一群衣著華麗的女子,為首的女子身材高挑纖細,削肩窄腰,麵色冷寒一如一塊萬年不化的冰。她緩步朝桃如九走去,一身黑衣似乎帶有濃墨色彩,連陽光都快要失了色,“傅公子,我敬你一聲‘公子’。但是,如你此刻再有半分清醒,就該知道你現在首先要做的,就是從這裏退出去!”
傅流彥斂目,沒有說話。
從剛才開始,自己的周身就已經被軒然殿的人所包圍,他知道。
但是,鳳目微轉一一掃過眾人——最終落在站在不遠處的桃如九身上。
自己隻攜百人上山,美其名曰是來找傅太修,其實隻不過——隻不過是為了一睹近日來徘徊在自己腦海深處的容顏,隻不過是——
他或許是想刻意隱藏,又或者是人人都想裝作不知。可惜,再好的裝扮也逃不過醫者的眼睛,因為桃如九他——其實是女子。
但就算她是女子又能如何?再多的掙紮,再多的眷戀渴望不甘,也不能終止他的野心!
眉頭狠狠皺起,傅流彥微一抬手,低喝一聲——“走!”
待傅流彥攜一幹死士走後,軒然殿裏有大部分人在前院打掃,火藥的殘骸,再一次炸毀的或許不單隻是軒然眾人的心血,或者還有一些讓人更深刻更動人的東西……
“看來,真的要準備喜事了呢。”桃花堂前,桃如九背對一身黑衣的弑月堂堂主殷冥,仰首去看已漸暗藍的天色。
“嗯,兩年來第一次辦喜事。”黑衣的殷冥長發微挽,手執一條九節鞭細細把玩,眉間冷色稍斂,“雖然是以損失了一個白生門為代價。”
“是啊,但我卻不覺得遺憾。”桃如九聞言回眸,與她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