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便這樣默默無言,劉頤三人在前麵走著,劉如意孑然一人在後麵跟著。劉頤心裏著實不待見他,隻顧著與阿弟說話、關心詢問他學習,而劉頡也十分討厭劉如意,正巴不得阿姐多關注自己一些,小|嘴一張便劈裏啪啦地說了說了起來。反倒是青杳在旁邊走著,時不時地向後看一眼,卻發現劉如意時時注視著劉頤的背影,頰邊掛著一絲微笑,仿佛羨慕,又仿佛寂寞。
她向來是個心有七竅的,仔細思索了一番,已有了計較。劉頤姐弟至太極宮時,劉盼還沒有結束政務,如今禦前‘侍’奉的‘女’官、青杳昔日的姐妹便請劉頤先到偏殿坐著等候。至於劉如意,倒是幹脆留在了主殿裏,人人都知他很得上意,便是隨意走動,隻要不去那些個明令禁止的地方,也是隨意他的。
宮‘女’們上了幾盤果子點心便下去了。劉頡念了一上午的書,肚子早就餓了,便先祭起了五髒廟來。青杳卻趁機將劉頤拉到了一邊,悄聲道:“殿下可還記得之前說的那件事?如今可想到什麼主意說服陛下了?”
劉頤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道:“我自家阿父,我自是明白的。雖沒有幾分把握,可他斷不會坐視我及笄禮草率辦過。此前隻是沒想到罷了,若是想到了,定然會給我一個主意。”
青杳道:“可是陛下就算有意要幫忙,又能找誰出主意呢?一者拂煦,二者臣子,三者枕邊人,皆不是什麼好人選。”
劉頤便覷她,笑道:“在這兒等著我呢?說吧,你倒是有什麼好人選?難不成要讓我先求了瑤川夫人、再過來稟告阿父?這可不成,阿父知道了,可要罵我不孝的。”
青杳也笑了起來:“總歸公主沒有幾分把握,我心裏總是權衡不過。如今倒有一個人選立在麵前……”目光便往旁邊一放。
劉頤自然看得懂她的意思,微微皺眉:“你的意思是說,劉如意?”
青杳點了點頭。劉頤頓時皺眉。青杳低下頭,懇切地道:“我知道殿下心裏不悅,不願與他‘交’際,可是畢竟時候不同,‘女’子一者及笄、二者出嫁,這都是一輩子的大事,萬萬輕忽不得。我也不是要殿下違心與他‘交’好,隻是殿下在呈稟此事時,若他恰好在場,便是再好不過的了。”
劉頤不禁冷笑:“我為阿父長‘女’,尚且不敢有十成把握,他又不知道是從哪個石頭縫裏蹦出來的,阿父又怎會聽他說話?再者,你就這麼肯定他會幫我?他又憑什麼幫我?”
“拂煦屢屢對殿下示好,宮人們寧願去得罪椒房宮那位,也不願意哪兒對您不恭敬了,殿下還沒看出來麼?”青杳不禁苦笑,“殿下為當今長‘女’,理應受封長公主之位;未來不管是誰即位,都是新君長姊,甚至向遠了看,再立一代,殿下便是大長公主。本朝向來對公主十分優厚,殿下隻要還好端端地立在世間,便是板上釘釘的步步尊榮,即便背後說些閑話,他們也不敢輕慢了公主,更是要向著公主示好。宜川侯又不是個傻的,怎會不知?若能給他向殿下示好的機會,恐怕他正巴不得要哩!”
話雖如此,有一句她卻沒敢說出來。劉如意瞧著是真的把劉頤當阿姐看了的,偏偏劉頤心若磐石,眼中隻有劉頡一個。劉如意但凡還有些對阿姐的渴慕,便會著力將此事落實,好在劉頤麵前討好。隻是她心裏納悶,劉如意從第一次見麵開始,便對劉頤表示得很不尋常,後麵更是哄騙劉頡帶他去見劉頤,那一番表演完全不似說謊……但是這好感卻又由何而來?難道僅僅是因為長得相似?真真是奇怪……
心裏雖這樣想著,她卻是不能對劉頤說的。劉頤最忌諱提劉如意是“弟弟”的事,即使知道阿父不會另有子嗣,可是劉盼那副模樣、劉如意那張臉蛋和那太過接近的生日,都讓劉頤心裏十分膈應。劉如意三番五次提“弟弟”的事,已是讓她心中不快了,青杳又焉能再犯呢?
劉頤思考許久,卻是勉強點了點頭。她心裏也知道阿父對劉如意的不同,即便不快,也隻能暫時認可了青杳的說法。阿父這是儼然將劉如意當做了自己的長子,若他能說上兩句好話,情況自然大大有利。況且於尋常‘女’子而言,人生有及笄、出嫁兩件大事,她卻立誓不嫁,恐怕人生也隻有這麼一回風光日子了……平白放過去,徒留日後心中遺憾,可不是她想要的。
青杳見她點頭,便鬆了口氣。不多時,有宮‘女’來報陛下將至,劉頤便重新領著阿弟去了前殿,殷殷等候著。
劉如意已等在那裏多時,不知從哪兒‘摸’出一卷書籍,津津有味地看著其中內容。書是“太|祖紙”的,製作十分‘精’美、又兼小|巧|玲|瓏,閱讀方便,實在是打發時間的良‘藥’。劉頤目光瞟去,不禁看得有些眼熱,思及‘玉’藻宮中藏的那些書籍,打定主意也要‘弄’幾本小巧些的書隨身帶著,還要給劉頡裝備那麼幾份,好讓他記得時時讀書、多多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