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再怎麼難,這些也都是該記的東西。當她還是奉川侯長‘女’的時候,她在竭力承擔起自己作為長姊的責任;而如今成為了大漢的長公主,她也會盡力去履行自己作為公主的職責。這些個家世關係、人情世故,哪個元都貴‘女’不是牢記在心?誠然她們領先了劉頤十幾年的功夫,可是若不迎頭追趕上去,難不成要一輩子都落後別人十幾年麼?
除了好勝心之外,徐瑾君方才脫口而出的那句話,卻恰引出了她的心事。雖則未曾受封,但皇帝長‘女’為長公主的事是板上釘釘的事,徐瑾君聽見了瑤川夫人的介紹,才稱她為長公主。可是她脫口而出便是“村姑”,縱然並非自己心裏所想,也是從別人那裏聽來的。可是又有誰會在背地裏議論她、為她安上這“村姑”的名號?是虎川侯夫人?還是那些背地裏暗笑的貴‘女’們?
劉頤心裏十分難堪,一邊安慰著自己,興許正如徐瑾君所說,她們隻是心中好奇,才做出了那種失儀的舉動;可是心裏又一邊想著,這些貴‘女’都是從小被嚴格教養著長大的,一舉一動都有人嚴格教令著,失儀?恐怕未必!
然而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人家沒有當麵議論她,更沒有說出什麼嘲笑的話來讓她聽到,便是轉頭過去衝人發火,也隻能讓人嘲笑她果然鄉下來的,沒甚教養。
越是這般想著,身後的竊笑聲便顯得越是刺耳。劉頤咬著牙,無心再同徐瑾君說話,便找了個借口,說自己想獨自呆在園子裏看看‘花’兒,徐瑾君便識趣地離開了。
而她與徐瑾君這麼一會兒的相處,已然是落入了虎川侯夫人與瑤川夫人的眼中。瑤川夫人出身雖不高,卻是先後兩代君王麵前的紅人,虎川侯夫人看著粗陋,實則膽大心細,與瑤川夫人之間也談得上‘交’好。她生‘性’豪爽,不愛打什麼機鋒,見著劉頤與‘女’兒已漸漸走遠,便道:“瑤川,你有什麼話要說麼?”
瑤川夫人睨了她一眼,道:“我隻道你沒看見呢,不曾想你竟是注意到了的。”
虎川侯夫人笑道:“若是別人倒也算了,你的事情,我哪回不放在心上?且說是怎麼回事吧,這位頤公主——”
瑤川夫人搖搖頭,道:“橫豎你已經得罪了人,如今多說也是無用了的。”
“這話倒是有趣,我是怎麼得罪人了?是對她不恭敬了,還是對她口出惡言?”虎川侯夫人聽得不太樂意,反問道。
瑤川夫人低聲道:“擷芳,我這番話對你說了,你心裏頭可別不高興。頤公主如今是及笄之年,你家元娘卻年至二八了,你在她麵前倒說起什麼年紀輕的話來了,若是公主有你半分暴脾氣,方才就該嚷嚷出來了,你可考慮過沒有?”
虎川侯夫人眉頭一皺:“你這口氣,卻有些危言聳聽的味道。她不過初來乍到,前十五年一直長在鄉下,對這元都人生地不熟的,才來這麼幾天,恐怕連自己宮裏有幾個人都認不清楚,又怎麼會知道我家元娘的年紀?再者,我家瑾君麵相嫩,哪裏看得出十六歲的麵相來?倒是頤公主,年紀輕輕的長得老相,容貌也是平平……”
瑤川夫人不禁詫異:“這又是怎麼的,你竟編排起公主的相貌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