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宜川侯‘私’底下是當今的民間子,因此才得寵如斯,方才那少‘女’形容與宜川侯有八|九分的相似,莫非就是當今的長公主?
劉如意一向敏銳,又怎會注意不到他人的打量。劉頤在貴‘女’之中處境不好,他卻也沒好到哪裏去。這些元都的俊彥們都以為他是僥幸得了吳川王的人頭、又因著與陛下相似的容貌才發了家,對他頗為不屑。劉如意卻也對他們不慎感冒,大馬金刀地坐在亭中,也不與人說話,隻拿著一杯茶淺飲。
此刻感到幾道打量目光,他也是略加思索,便想到了其中關竅。這些人一定是方才見到了劉頤,看到他們相似的容貌,才對他起了好奇。
若不是為了劉頤,他如今也不會坐在這裏。
劉如意輕輕歎了口氣,目光透過亭間垂著的紗幕,投向了不遠處相對的那座亭子。紗幕上映著些晃動的影子,隻是不知道,究竟哪個才是劉頤。
劉頤甫一走到亭邊,便有一名‘婦’人上前阻攔。那‘婦’人穿著半新不舊的綢緞衣裳,看起來有幾分體麵,大概是虎川侯夫人身邊的人。她客氣笑道:“敢問這位小娘子是誰家閨秀?又是誰人引薦?可有請帖?”
和這樣的人對話,自然是用不著劉頤的。‘春’雨皺眉道:“方才在廣亭哪兒,不是查驗過一遍了麼?”
那‘婦’人道:“雖說如此,也要再細細斟查。這亭中如今坐著的可都是貴人,哪兒能掉以輕心呢?”
這話說的就有些不像,劉頤不由得微微皺眉。‘春’雨道:“這話可是有幾分不對,難道我們家小娘子就不是貴人了?”
那‘婦’人賠笑道:“奴婢可不敢有這意思,隻是大體上還是要謹慎些。”一邊說著,一邊守著小橋,寸步不讓。
‘春’雨不禁有幾分惱火。她是劉頤身邊的大宮‘女’,在宮裏也是人人都要給幾分顏麵的,難得跟劉頤出來一趟,卻被人如此撂臉,若是就這樣忍氣吞聲了,豈不是要被人看了笑話?她自己倒不妨事,可若是連累了劉頤,恐怕青杳也保不住她。
“你這老奴,莫不是沒見著我方才出去?”‘春’雨冷冷道,“我家小娘子正是今日東道的座上賓,隻是方才貪看幾朵‘花’兒,才姍姍來遲,你若把我們阻在了這兒,回頭虎川侯夫人問起,可看你怎麼說呢!”
那‘婦’人一聽,反倒抖了起來,腰杆一直,冷笑道:“恁個小丫頭,倒不知道我是誰哩!給你兩分顏‘色’,你臉上倒開起染房來了!你是哪個牌麵上的人物,就敢這樣和我嗆聲?我正要說沒在這兒見過你呢,這元都的貴‘女’們,我霍三娘哪個不識得?偏偏是你這從鄉下來的丫頭,我怎麼也不認識呢!”
‘春’雨氣得柳眉倒豎,袖子一卷,就要和她理論。劉頤卻聽出了她的話音,冷冷地向亭中瞧了一眼。影影綽綽之間,虎川侯夫人正高舉上座,與人談笑風生,像是絲毫沒有注意到這邊的動靜一般。可那自稱霍三娘的‘婦’人卻口口聲聲說的都是劉頤,若說這事與虎川侯夫人無關,劉頤是怎麼也不會相信的。
‘春’雨罵道:“好個狗膽,打量你‘春’雨姑姑是誰!我本不‘欲’與你計較,你倒是狗仗人勢,吃起包子來了!似你這等攔路的潑才,不過是求幾個臭銅,想必也不是主子麵前掛得上號的,似你‘春’雨姑姑這般的人,一個能發落你五個呢!再敢攔路,我教你常常銀針剝甲的味道!”
銀針撥甲正是宮中常用的‘私’刑,‘春’雨又自稱“姑姑”,料想這霍三娘怎麼也該知道她們的身份了。誰知霍三娘眼睛一豎,倒是愈發潑辣起來,揚聲罵道:“小蹄子不知年方幾歲,倒有膽罵起你霍阿母來了!你又是哪個槽裏吃草的,竟敢這般得罪我?這亭中的大家閨秀,不說網羅了整個元都,也有那麼六七成了,若是驚擾了小娘子們,我看你也是個菜市口喋血的命!”
‘春’雨氣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紅,而劉頤等了半晌,等不到青杳她們出來,心裏已是認定了虎川侯夫人搞鬼。她伸手阻攔了‘春’雨繼續說話,盯著那霍三娘,一字一句地道:“你倒是讓也不讓?”
霍三娘翻了個白眼,大聲道:“我今日偏不讓你這小‘浪’蹄子了!”說著便有意把劉頤撇在一邊,掄起蒲扇大的巴掌來,衝著‘春’雨揮下。
劉頤呼出一口氣,心裏動了真火。她提起裙擺來,對著霍三娘踹了一腳,惡狠狠地道:“你倒是哪個廄裏生下的騾,也敢對本宮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