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多月的時間,說倉促也是倉促了,可瑤川夫人處處辦得體貼妥當,精心得讓人挑不出一絲錯來。劉頤心下感動,念了她這個好,卻並不對自己的及笄抱有什麼期望。她自知底細,若說之前還有幾分天真幻想,上次麵見了諸位京都貴女後,便悉數破滅了。她粗生糙養,和這些自幼養在富貴裏、被詩書琴棋熏陶出來的貴女天生便不是一路人。她們排斥她,她也擠不進她們的圈子,縱使她不願意做個擺設,可也是日後的事了,及笄禮上的虧,是勢必要咽下的了。
不抱期望也好,劉頤心裏反倒自在了許多請叫我,女王陛下。按部就班地行完流程,和幾個被特地挑選出來的貴女客套兩句,這一場及笄禮也就中規中矩地完畢了。
然而未曾料到的是,及笄禮過後,卻又扯出樁事來。
考慮到漢室裏如今夠得上身份的長輩並不許多,瑤川夫人另請了一位讚禮,自己做了正賓。主人方麵,隻請了劉盼一個坐鎮,事情也就過去了。然而朝中偏有幾個酸脖子禦史要拿新君來樹青史,聯名來上了個奏章,聲稱陛下既有妻子,為何不早早冊立中宮?連累得公主及笄這等大事,竟要累得一個外人上下操辦,於禮法上,顯然是說不過去的。
一邊又有看不過眼的大臣趁機上奏,彈劾瑤川夫人種種越矩事,要薅奪她上朝廷奏的權力。兩方人馬加起來,堪稱是接連轟炸,偏偏又都能聯係到一起,每日裏說得劉盼煩不勝煩,恨不得溺死在後宮溫柔鄉裏。他新近又寵幸了幾個顏色不錯的宮人,正是得趣的時候,還想攢把勁來再生個兒子,哪裏聽得了這些諫言?
劉頤無意去留心這些個事,可她自己無意去聽,卻總會有旁人源源不斷地學給她看,便一邊笑一邊在一旁看戲。按理說,劉徐氏既然是劉盼明媒正娶的繼妻,如今上|位成為皇後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然而劉頤姐弟一向與繼母不睦,看見她倒黴,便會覺得開心,如今劉盼遲遲不應這茬,反倒正中了劉頤的意。
至於她自己有沒有封號,便被一幹人等給忽略了。她是皇帝原配長女,長公主的地位是板上釘釘的,封號有沒有,人都擺在這裏,萬萬忽視不得。可是自從椒房殿裏傳出了劉徐氏有孕的傳言,卻沒再有幾個人提起請封太子的事了,這事倒是有些古怪。
正在這個時候,春露來報,說是那位奉命學規矩的胡小娘子來對劉頤叩頭謝恩,問問劉頤準不準許。
劉頤如今眼力有長進,一眼便看出她是收了胡大娘的賄賂,才專挑了個青杳等人都不在的時候報了上來。隻是不知道胡大娘有什麼能打動她的,竟然讓她不顧了事後責罰的危險。她也並不去問,剛好讀書有些倦了,便讓春露帶了她進來。
胡大娘進來叩頭,如今麵貌較之以前已經有了很大的不同。她皮膚仍然很黑,卻顯出了麥色,一把枯草似的頭發養得多了些,身上穿著宮人的襖裙,整潔漂亮了許多。看人的時候,也不再有那種畏畏縮縮的感覺了,行起禮來自信流暢,頗有些不卑不亢的感覺。
“民女胡月,向殿下謝恩,多謝殿下當日援手之情。”
聽她口稱民女,劉頤有些訝色,小錘砸在核桃上,淡淡道:“不礙什麼。你我本是同鄉,我也算應了你所求,幫你一把。隻是今後,你若不願做宮女,可想好了其他去處?”
“民女仰慕殿下風采,願為殿下鞍前馬後。”胡月跪在地上,頭卻抬著,自信地道,“民女雖然出身卑微,卻是殿下知根知底的人,此間除了殿下,再無旁人可以依靠,願為殿下效忠。”
劉頤輕笑一聲。青杳雖不肯說,可胡月一看便是個有野心的,不用她問,為了增加籌碼,她自己便會暴露出來。隻是胡月說想為她效力,她卻不怎麼相信,隻是淡淡道:“哦?你這是看不上宮女的位置,要做門客了?請個女門客,也未嚐不可,你又有什麼本事?”
胡月想了想,道:“民女若說雞鳴狗盜,恐怕公主是要笑了。不瞞殿下,民女幼年時有奇遇,卻是跟著一名老丈學了望氣,自認識人占卜有些火候。”說罷怕劉頤不信,還特特地加了一句:“若非當初看殿下很有貴氣,民女又怎會去對殿下討那約定呢?”
……望氣?